一
六月的午后，骄阳似火，知了在树枝上欢快地鸣唱。中师即将毕业，文娱委员柳寒冰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教室外的石梯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走道上，体育委员边塞风正在朗诵《史记•刺客列传》里的美句，远远看到柳寒冰的到来，几步上前，微笑着打招呼：柳寒冰，我正找你！
有事吗？柳寒冰本不想理他，可出于礼貌，却不正眼看。
你看，那里的同学在做啥？柳寒冰顺着边塞风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树荫下一男一女两同学正在近距离说悄悄话，应该是在谈恋爱。
柳寒冰很不悦，说：你自己欣赏！迅速走进教室。在柳寒冰打开文具盒的瞬间，几张纸条映入眼帘。
纸条内容直抒胸臆，谈情说爱，最后一张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柳寒冰并不感到奇怪，这并非第一次，可最后这张小字让柳寒冰来了兴趣：
你是花蕾我是风，等待花开在梦中。
你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小花，向着太阳，唯我把你牵挂。
你是一朵小花，播撒香岚，醉倒各路过客，我却找不到家。
你是一朵小花，长睫下的秋波让多少白马沦陷，唯我不能自拔。
你是一朵小花，挂满露珠的微笑，在朝霞里沐浴，在晚景中化妆，难道你要自赏孤花？
没有落款，柳寒冰从笔迹上就知道是谁写的。
这时，边塞风又来到了柳寒冰的座位前，弯下高大的身躯准备与柳寒冰研究毕业联欢晚会一事，柳寒冰顿感压抑，有点喘不过气来，立即站起身，避开了边塞风对视的目光，柳寒冰接过边塞风的节目单就去找班主任，她不想与边塞风纠缠。
师范学校建在半山腰上。
晚餐后男生宿舍外的坝子里聚集了众多同学，那是学校的器乐队，正在吹奏扬鞭催马运粮忙，在希望的田野上，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等曲调，学校舞蹈队的部分同学也一起在人墙中心载歌载舞，柳寒冰的舞姿优美，粉红色的连衣裙鲜艳夺目，展现出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新女性的青春与活力。
离校的前一天，柳寒冰修复心境，大门不出，可又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纸条：
你牵着夕阳，把流星的尾翼照亮；
你捧着月光，点燃了萤火虫的光芒；
你串着露珠，折射出彩虹的壮美；
你提着风走，留下一路的暗香；
你把我的心带走吧，因为里面有你的模样！
柳寒冰看完，陷入了沉思，内心涤荡着被追求的暖意，表白者却又不是意中人。
柳寒冰扪心自问，三年了，谁是我的白马王子？班上有近四十位男生，十多个男生发来了求爱密码，写纸条最多的就是这个密密麻麻小字的作者，可是柳寒冰一个也看不上。
二
柳寒冰，性格泼辣，敢说敢做，开朗活泼，偏远乡镇上的街女，打架斗殴之事没少做。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近一米六的个子，水蛇腰，打扮时尚，常穿红裙，迎风招展，象移动的红玫瑰，骄阳下格外耀眼，让不少男生过目不忘。
金色九月，柳寒冰踏上了工作岗位，柳寒冰很兴奋，许多场合都能听到她的歌声。
一天下午，一封书信飞奔而来，柳寒冰拆开一看，又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亲爱的：
烟火金秋望太空，你处烟浓，我处愁浓。无言千里雾蒙蒙，你很轻松，我很朦胧。
大雁声声恰不逢，你也心通，我更心痛，何时再会大槐东，相拥心同，相吻颜红。
我爱你！
一张备课本纸只写了两三排。
柳寒冰不理不睬。
半月后又收到一封密密麻麻小字的书信。
柳寒冰：
一座山孤寂地守着日月，把雨雪装进行囊，带着沉重远行。沉重得错过了月圆之下的倾听。
难以迈动脚步，心不在焉，困厄之中，希望有人惊扰山的宁静，让寒冰敲打爱恋的琴弦，叮当着响！
气死人了，一张备课本纸，只写两三排，写大一点不行吗！。
柳寒冰越看越生气，你就单相思吧，还叮当着响！哼！
柳寒冰不喜欢这个人，看见他写的字也咬牙切齿。
柳寒冰拒绝了密密麻麻书信的作者
三
今天去相亲！
早春二月，天气凉飕飕的，柳寒冰刻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红色高跟皮鞋，无破洞的牛仔裤，大红外衣，外翻的白衬衫领尖规整地压在红色外衣的领尖上，衬托着白里透红的脸，微淡的口红，斜挎的时尚白色小肩包，本就亭亭玉立的柳寒冰更显娇艳动人。
半年来，介绍的对象无数，同行又不屑一顾，听说今天相亲的是企业坐办公室的，名叫幸椭圆。柳寒冰抱着试一下的心态，看看情况。
幸椭圆的父母是农民，没多少文化，但在取名上有讲究。老大幸圆圆，希望大女儿各方面都圆圆满满，顺顺利利，老二幸椭圆，希望儿子在左右逢源的同时，为人处世又不能太圆，像铅笔，太圆滑了容易遭削。高中毕业后进了企业，因亲戚关系进了厂办公室，混得风生水起。
相亲地点在街上的一家小餐馆，柳寒冰与介绍人进去后，幸椭圆起身相迎后落座。
柳寒冰不是第一次相亲，脸不红，心不跳，坦然面对。柳寒冰的嘴角欲裂非裂，面部表情似笑非笑。
媒人介绍后离去，柳寒冰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感觉第一次见面发出这种笑声有点失态。
你笑啥？幸椭圆问，毕竟幸椭圆是见过世面的，瞬间尴尬一扫而过。
笑你的长相与名字名副其实。柳寒冰说。
椭圆的脸，椭圆的头，椭圆的身材。柳寒冰继续笑着说。
幸椭圆的长相确实如此，比柳寒冰大两岁，较胖，甩尖子皮鞋，笔挺的喇叭裤，头发太短，脸上的肉向两边凸着超过了两鬓，个子比柳寒冰高一点，约一米六五。
你觉得好笑，以后你就可以天天看着我，尽情地笑，幸椭圆说。
在幸椭圆心中，柳寒冰今天的装扮比介绍人描述的还要漂亮，是教师，又有文化，单其外表气质就深深吸引了幸椭圆。
柳寒冰沉默不语，思考着眼前的男生：算不上仪表堂堂，工资却是自己的两三倍，不知性格脾气如何，如果此刻答应，是否仓促？
幸椭圆说：柳寒冰，你能谈一下想法吗？
柳寒冰说：你文化水平，工资待遇，家庭条件都很不错。
那你是答应了？幸椭圆说。
容我思考。
由于柳寒冰的犹豫不决，急得幸椭圆抓耳挠腮，咋办？
企业不同于教育，教师有周末。幸椭圆把每月底才有的两天假提前到本周末，趁热打铁。
周六上午，幸椭圆提着行李，背着背包来到学校，找到了柳寒冰。
消息不胫而走，晚餐后校门口聚集了众多教师及家属，议论纷纷。看见了幸椭圆的，认为配不上柳寒冰；没有看见人的在叹息，认为这是教育资源流失，学校单身男教师好几个；有夸赞的，认为人要往高处走，正说着，柳寒冰、幸椭圆并排漫步而来，幸椭圆就是要把柳寒冰已有男朋友的真相告诉这个世界，以阻断后来的相亲者。
经不住幸椭圆的穷追不舍，二人确立了恋爱关系，经柳寒冰的精心设计，幸椭圆的头发长了，根根竖立，造型丰满，头很方正。半年后的国庆节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不到十年时间，幸椭圆所在的企业连年亏损，面临倒闭的风险，柳寒冰的教师地位，工资待遇却在稳步提高，二人的关系出现了一些小裂痕。
幸椭圆所在的企业彻底倒闭，幸椭圆失业后到省城谋了一份职业，三年后，柳寒冰经过多次犹豫，多次努力，决定调到离省城更近的那所学校，
四
边塞风，偏远乡村的玩皮少男，复读一年考入师范，农村户口变商品粮户口，千人仰止，盛世荣光。因个子较高，荣任班级体育委员。边塞风人虽高大，写的字却是又小又密，密密麻麻的不易辨认，与本人不成比例。
在半期后的一次班委会上，边塞风抵近观察，柳寒冰的容貌惊得边塞风张大了嘴，瞪大了眼，边塞风从未见过这么素颜高雅气质非凡的女生，感觉柳寒冰回眸一笑百媚生。
边塞风整晚都在做梦，梦中全是柳寒冰的身影。
坐在教室后排的边塞风开始关注柳寒冰的一举一动。
课堂上，只有柳寒冰回答问题时，边塞风才侧耳倾听；课间休息，边塞风总是近距离的听柳寒冰说话；最喜欢听柳寒冰银铃般的笑声和百灵鸟一样的歌声；当柳寒冰有困难时，边塞风一定是最先到达的人。
柳寒冰对边塞风的行为习以为常，认为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友谊嘛，地久了才能天长。
然而在柳寒冰的心中，始终与爱情无缘。柳寒冰感觉边塞风的言行有点机巧，行为略带夸饰，做事比较草率，也非忠厚诚实之辈。
对边塞风来说，做梦都想不到，能接触到这么美丽活泼的姑娘，而且彼此间很快就非常亲近，渐渐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知不觉间在心底滋生漫延！
边塞风渴望得到她，又唯恐失去她。
渴望得到她的心。
心随人走。
边塞风已看清自己内心深处困扰了许久的思绪，原来他已深深爱上了柳寒冰。
最后一学期，边塞风寻找一切机会与柳寒冰单独相处，如影随形。
周四晚上不上晚自习，学生上街看电影，柳寒冰架不住边塞风的软磨硬泡，二人同意提前回学校，一路议论着电影的故事情节。边塞风曾有过拥抱柳寒冰的幻想，曾因这幻想感到脸红，感到羞耻，感觉应受到道德的审判，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跳也曾急剧加速，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他渴望与她如此贴近，他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边塞风多么希望这幻想能变成现实，哪怕是一个最简单的牵手或是最简单的拥抱，也会令他终生难忘。
突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二人在大雨中奔跑，狂风，吹得边塞风内心烈焰飙升；暴雨，浇得边塞风内心滚油似的热血沸腾，边塞风在一转角灯光昏暗处，行为已无法控制，立即借避雨之故，抓住了柳寒冰的左手欲行拥抱之势，希望把幻想变成现实，柳寒冰被这突然到来的行动震惊了，说是迟那是快，柳寒冰用力抽出左手，顺势右拳一击，尖叫一声——呀！然后冒着大雨小跑回了女生宿舍，心想：我柳寒冰岂是随便之人？
边塞风一个趔趄惊呆在原地。这一拳让边塞风能找到天，能抓着地，就是找不到南北东西，这一拳让边塞风的所有思想准备与心理活动功亏一篑。
边塞风不知道怎么走回学校的，内心惶恐不安。
柳寒冰从此后，不再与边塞风往来，也不接受任何道歉。
于是边塞风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纸条直到参加工作后也无济于事。
边塞风放弃了对这段感情付出的索取，因为这段感情本身就是畸形的。 五
柳寒冰，欢迎，欢迎！边塞风喊着。边塞风盯着柳寒冰看了五秒钟。
似曾熟悉的声音，刚到学校的柳寒冰与刚到学校参加开校工作会的边塞风不期而遇。
柳寒冰诧异，边塞风更诧异！
边塞风，你是哪年调入这所学校的？柳寒冰问。
结婚四年后就调来了，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有气质！边塞风说。
过奖，初来乍到，多指教，柳寒冰冰释前嫌时可以溶化一座高山。
边塞风头脑一片空白，对会议内容一无所知，现实把边塞风拉进了回忆的深潭，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又来到了身边！
干杯！
边塞风端起啤酒杯与柳寒冰的茶水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边塞风为柳寒冰接风。
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家中电视还无法收看。我要去找师傅维修。柳寒冰起身准备告辞。
我有熟人，我请人帮你，保证今晚能看上电视。边塞风摇头晃脑地说。
下午，维修师傅离去后就剩下边塞风和柳寒冰。
谢谢你，老同学！柳寒冰说。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有熟人。
边塞风一边说一边退出了柳寒冰的住宿，心里对自己说：来日方长！
工作、生活的接触，周一至周五的朝夕相处，柳寒冰心里思绪万千！边塞风心里暗流涌动。
三月的阳光包裹着习习吹来的风，洒在小草上，茁壮成长。边塞风邀请在县城开完会的柳寒冰爬山，柳寒冰犹豫再三，还是应约。
边塞风选了一条密间小道，人烟稀少，甚是难行，出得县城，沿河而上，河道长而深邃，树多而叶密，一束雪亮飞瀑倾泻而下，瀑底虬枝杂乱，怪石嶙峋。过得河道，二人拾级而上，垂下的藤蔓、灌木里，石缝中又伸出一朵朵黄的、红的各色野花。
边塞风拾起一朵。
寒冰，我给你戴上。
边塞风第一次口头使用这个称呼。
不。柳寒冰摇摇头。
二人继续上行，行至危险处，边塞风伸出有力的大手。
寒冰，我拉你一把。
不，我能行，被柳寒冰婉拒。
登上山顶，小草迎风摆，各色野花迎风摇曳，蜜蜂嗡嗡忙碌，蝴蝶轻歌曼舞，蓝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让人心旷神怡。
二人默默无语，并排坐下，欣赏春天美丽的景色，让阳光照进各怀心思的心境。
飞吧！童话般的世界。
边塞风向柳寒冰身边挪了一下，柳寒冰却站起来，开始漫步。
距离产生美。柳寒冰说。
零距离会更美。边塞风是教数学的，深知百尺竿头的深刻含义。
你就像这朵小花。边塞风摘了一朵粉红色的花，望着柳寒冰说。
柳寒冰面露微笑，接过小花插在了自己头上。
这一举动点燃了边塞风心中的希望之火。
于是，诗性大发：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扬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
边塞风不再诵读。
柳寒冰知道这是欧阳修的《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柳寒冰接着朗诵：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问谁呢？
六
街道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李老师，你们学校有姓兵的老师吗？边塞风的妻子问。
姓兵的老师，好像没有李老师回答。
李老师与边塞风同校，边塞风与柳寒冰唧唧歪歪之事有所耳闻。
怎么回事？李老师问。
没有就算了，龟儿的边塞风晚上做梦都在喊兵老师，阿冰，冰冰。
你想多了，梦话岂可当真？，李老师尽力掩饰。
边塞风的梦越来越多，心情就越来越沉重。柳寒冰回省城，他会站在校门口目送，直到柳寒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边塞风会坐在街东头的黄桷树下，看着柳寒冰乘坐的汽车消失在尘埃的包裹中，边塞风的心也一起飞向了远方。
边塞风会胡思乱想。睡不着觉时会出门赏昼夜更替，看斗转星移，听梧桐滴雨。想起孤独的自己时，有点黯然神伤，然后轻轻地唱两句《千里明月寄相思》里的：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儿泪长流。但想起自己心爱的阿冰今天做了啥，吃的啥，穿的啥，笑容是否还带桃花，哭时是否带红霞时会情不自禁地兴奋。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但寒冰不能不想，寒冰是心中盛开的茉莉花。
边塞风与柳寒冰交往神秘，暗送秋波，对柳寒冰来说，这属于打发无聊的岁月时光，同时也重新认识了边塞风，渐渐地对这位老同学产生了好感，言谈风趣，举止有度，写的诗也有发表，与读书时的边塞风相比判若两人，喜欢边塞风择一行，学一世，终其身的行事风格和敬业精神，特别是对感情孜孜不倦地投入让柳寒冰甚是感动，交往中，可始终保守着自己的底线，不会有肢体接触，更不可能短兵相接，这对边塞风来说，是一种煎熬且无以言表。
七
幸椭圆刚进省城时，坚持每周回来与家人团聚。幸椭圆在一家企业做销售，效益一般。
幸椭圆凭借在坐办公室时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使销售业绩不断提高，逐步实现月月红。
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幸椭圆晋升为销售副总，回家的时间也从每周一次缩减到每月一次，甚至两三月也不回家，这让柳寒冰有点失落，寂寞。但柳寒冰始终坚信幸椭圆对她的忠诚。
暑假到了，柳寒冰带着儿子进了省城，住宿很窄，幸椭圆租的。
省城缤纷多彩的生活让柳寒冰不太适应，但既来之则安之。
幸椭圆晋升为销售总监。
公关，攻破了，关别人。攻不破关自己。
开放，从城市的躁动开始，时代的步伐击打着人的每一根神经，洗涤着心灵的尘埃，逐步浸润灵魂深处，促进观念的转变。幸椭圆的身边多了着装艳丽容貌可人的公关小姐，各种接待应接不暇，酒吧，歌舞厅是订单老板的指定项目，有时整夜回不了家，酩酊大醉时脸上、白衬衫领子边还有口红印，这让柳寒冰无法接受，夫妻矛盾逐步升级。
晚上，幸椭圆的姐姐来了。
柳寒冰含着眼泪说：姐姐，椭圆变了，整天在外寻花问柳，他不要我也可能不要这个家了。
怎么回事？幸圆圆问。
你看，这是昨晚上椭圆换的衣服，上面有口红印。
柳寒冰大倒苦水。
啊！真的假的？幸圆圆感到惊讶！
幸椭圆回到家，遭到幸圆圆劈头盖脸地大骂，骂了幸椭圆又耐心劝柳寒冰，让柳寒冰心里获得些许安慰。幸椭圆只好一声不吭，后来辩解了一番，坚定地说我对寒冰忠贞不二，没有做对不起寒冰的事，这点请放心。说完就去睡了。
幸椭圆知道，商场如战场，无风三尺浪，有风浪千丈，稍有不慎，业绩就会陡然下滑，销售总监位置不保。幸椭圆十分无奈，更不想因工作失去柳寒冰，幸椭圆爱柳寒冰，他是绝对不会离开柳寒冰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家。
八
九月的天还很热，天黑了，柳寒冰出了校门，望了望天空，一轮圆月已从天际升起来，街上没有路灯，行人稀少，只有从门窗缝隙里探出头的灯光照在街道的石板路上，星星点点，石板路经过多年的磨砺和雨水冲刷，凸凹不平，柳寒冰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街道尽头，边塞风已等候多时。
什么事一定要出来说？柳寒冰问。
你调过来已经三四年了，我们又是老同学，知根知底，你应该对我敞开心扉了吧？
二人边走边说，过了公路，进入田埂，两边是不久前收完水稻已干涸的稻田，二人分别坐在稻田里的草垛上。
月亮升高了，如水的月光撒在田野上，皎洁而又柔和，鸣虫继续欢唱。
我做梦都希望与你心迹的相会，期待着你微凉而温柔的指尖抚摸我燥热的脸庞，期待着你睡在我的手腕上同时进入温馨的梦乡。因为我爱你！边塞风无奈地说，又好像在作诗，在月光下显得三分凄凉。
这份感情从读书时就已埋在心底，苦苦守候，苦苦挣扎，近二十年了，二十年！。
柳寒冰听到这里，尽力阻止自己不抽泣，泪水止不住地流，但边塞风看不见。柳寒冰知道边塞风对她的爱来得久远，坚固，幸椭圆和边塞风，她一个也不想辜负，面对两个男人的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思绪让柳寒冰限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难道要等到拄着拐杖来找你？？
你现在比过去成熟多了，也稳重多了，有责任担当，有完美的家庭。而我，我心中还有幸椭圆的一些位置，还没彻底放弃对他的期待。柳寒冰说。
我在乎你的一举一动，在乎你的存在，在乎你为我的付出，每天都想见到你却又怕面对你坚毅执着的目光，调到这个学校至今我已走出了很不容易的第一步。柳寒冰继续说。
边塞风说：那些都是你找的理由，其实什么理由都不是事，直到今天，你、我都没有主动牵一次手，感情不像白酒，白酒是陈的香，感情是鲜的辣！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让我彻底接受你还需要时间。柳寒冰说。
我用情感浇灌，用温情蒸煮，用激情燃烧都无法打动你沉睡的心！
边塞风越说越激动。
柳寒冰说：我的心已被唤醒，正逐渐被激活，还需要时间来经营。
还要多久？一个年代还是一个世纪？
显然，边塞风有点生气，可柳寒冰能理解。
月亮继续顺着天梯往上爬，柳寒冰觉得该回去了，站起来开始往回走。边塞风也起身，没走多远，柳寒冰愣住了，借着朦胧的月光，估计是一只青蛙从田埂上一跃而过，正当柳寒冰准备迈动脚步时，嗖，一条蛇跃过田埂向青蛙飞奔而去。
蛇！
柳寒冰一声尖叫的同时跳转身一把抱住了边塞风，两秒钟，边塞风也伸出了双手抱住了柳寒冰。
又过三秒，边塞风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心脏扑通扑通加速狂跳，火热的嘴唇靠近了柳寒冰的耳根，正缓缓地向脸颊移动。
又过三秒，惊魂已定的柳寒冰意识到暴风雨即将来临，那将是对两个家庭的生死考验，理智提醒她，都是结过婚的人，现在的情感如即将收割的稻穗，沉甸甸的，厚实而饱满，情感闸门一旦打开，要想关上，比登天还难。
柳寒冰是街女，招数多。
在这关键时刻，柳寒冰心想，要喊边塞风放手已不可能。如果她挣扎一下，边塞风会抱得更紧。
情急之下，柳寒冰双腿一曲，整个身体下沉，摆脱了边塞风的拥抱，转身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边塞风的心如同寒冰划破寒冷的夜空，冰凉且隐隐作痛。
九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下午。放学后，办公室空无一人，边塞风坐在柳寒冰的办公桌前，坐了许久，然后泪眼婆娑地翻开了柳寒冰的备课本，写下了几句话：（《小花》的歌词）
我把思念偷偷地种下。
静静在梦里落户安家。
就算青丝变成了白发。
你还是当年那朵小花。
免责声明：内容来自用户上传并发布，站点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本网站所提供的信息只供参考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