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一匹猛虎，来了两头饿狼。猛虎虽凶猛却有王者之风，而饿狼，吃人不吐骨头。

萧凌尘挥师北上的消息传来，兰月侯并不惧。

明德帝病重之时已把虎符交给了他，王离天军两万人，禁军三千人，天启城兵八千人，再加上一千两百名虎贲郎，他能集齐三万多人。

兵法讲究十而围之，在兰月侯看来，如果守城而战，以三万人对二十万琅琊军，不会轻易溃败。但萧瑟却提醒他，即将进犯天启的是五十万大军。

萧羽的谋划

北离军制分三军。

上将军陈洛英，所带军队以轻甲为主，麾下有九千虎豹骑，擅长奇袭，行军速度极快。

下将军袁辉临，所带军队斥候天下闻名，擅长兵阵诡道，不按常理出牌。

大将军叶啸鹰，所带军队以重甲为主，长途行军缓慢，但近军之时爆发力极强，兵将凶悍，杀伐之气远胜其他二军。

二十年前，三军之上有柱国大将军雷梦杀和琅琊王萧若风，后来雷梦杀战死萧若风被判谋逆，三军分制，彼此之间大小矛盾不断。

究其原因，三军支持的皇位继承人不同。叶啸鹰支持萧若风的儿子萧凌尘，而陈洛英和袁辉临则早被赤王萧羽收买。也就是说，兰月侯手中的三军虎符是废符。

二十年后，琅琊军集结，萧羽暗中封锁了消息，助萧若风兵临城下，他在等，等琅琊军和闭城顽抗的王离天军两败俱伤，届时上军和下军将以勤王之名而起，席卷城外的琅琊军，再迫使天启打开城门。

琅琊军二十万，上军十六万，下军十四万，天启的敌人有五十万之众。

为此，萧瑟在派白虎使姬雪去探明萧凌尘的真实意图后，把重心放在了对付陈洛英和袁辉临上。

他让叶若依召集王离天军设天机弩阵堵在上军和下军回天启的必经之路上。

两万王离天军对三十万大军，就算装备再精良也依然有可能被对方风卷残云般地踏成肉泥。

但陈洛英和袁辉临不敢动武，因为他们是以勤王之名赶赴天启，如果杀了王离天军就相当于坐实了谋逆。

明德帝的谋略

而另一边，瑾言公公急速奔袭着，他的袖中藏着一份卷轴，上面写着天启城大大小小四十多个达官显贵的名字，他们都在暗中参与了这一次的叛乱。

其中，最有分量的一个名字是太师董祝。

在明德帝还是个皇子时，他曾和萧若风一起在董祝的学堂里学习。那么多身份显赫的皇子，董祝却唯独对明德帝和萧若风最为照顾。

后来明德帝登基，专门给董祝安排了一把鹤椅，允他与自己同坐，不必跪也不必站。

四年前，萧若风身着白衣，手戴镣铐，缓缓走向行刑台，临死仍不失风度。观礼的朝臣无不轻声叹息，只有幕帘之后的明德帝保持着阴冷的沉默。

琅琊王，这个在战场上杀得敌人一再溃退，所过之处人们敬之若神的贤王，只因前代四大监欲利用他颠覆朝纲，就被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法场上，萧若风长剑一抹，鲜血喷涌，染红了整个行刑台。董祝流下了眼泪，看着那个倒退三步，整个人已经瘫倒在御座上的明德帝，内心充满了愤怒。

二十年前皇位本就是萧若风的，但他拱手让给了明德帝。

十六年后，明德帝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处理朝臣拥立萧若风这件事，逮捕前四大监和他们的同党，或者昭告天下自己与萧若风亲密无间。

但明德帝没有，他以大义的名义逼得萧若风不得不死，因为他不想朝局不稳，也不愿分权而治，他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安定，于是萧若风成了牺牲品。

四年后，瑾言公公和瑾威公公为完成各自师父的心愿，杀了天启守城的副都统，打开城门迎萧凌尘马踏天启。

但萧凌尘利用了他们，他无意皇位，只想替父亲正名。

太监们祸国之罪昭彰，浊心公公等人急怒攻心，他们嚷嚷着要杀了萧凌尘——琅琊军本就因萧若风的死对明德帝心怀不满，只要萧凌尘一死，那些将士定会毫不犹豫地踏平宫殿，届时，太监们就可以借着混乱顺利脱身。

太监之乱很快被平息，明德帝下了罪己诏，但二十万大军仍然不退。白王萧崇让萧瑟护着明德帝先走，萧瑟拒绝了，因为在绝对的兵力面前，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雷无桀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将手中长剑一把插在地上，朗声喝到：昔日北离八柱国之柱国大将军，琅琊军银衣侯，雷梦杀之子，雷无桀。请，全军退避！

萧凌尘也纵身一跃，从平清殿上一跃而起，将手中血龙枪插在地上，道：昔日北离大都护，琅琊军统帅萧若风之子，琅琊王萧凌尘。请，全军退避！

萧瑟举起无极棍，将平清殿前一排台阶砸得粉碎，说：明德帝之子，琅琊王萧若风军塾学生，永安王萧瑟。请，全军退避！

追随萧凌尘的三神将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让到了一边，但叶啸鹰没有退，一直沉默不言的他，开口即字字诛心：可他们都死了，北离大都护，琅琊银衣侯。

就在叶啸鹰拔出背上的双刀时，萧凌尘说出了真相：四年前，琅琊王为求安定，与萧凌尘一起亲手谋划了天启动乱，舍一身荣耀自污入狱。

二十万大军退了，但天启城内暗流仍在涌动。瑾言公公逃了，带着那份名单。

天启城大小官员三十七名，均派出死士搜寻瑾言公公的下落，明德帝也派大理寺卿沈希夺亲自查办此案。

瑾言公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先是躲到了瑾仙公公的鸿胪寺，后又去了百晓堂，用自己几十年收集的情报换百晓堂安排他与萧瑟、瑾宣公公、沈希夺分别谈判。

没有人可以保证瑾言公公能百分百活着，只有明德帝可以。他让兰月侯带瑾言公公回了宫，接过那份藏在瑾言公公衣带里的名单，看也不看就扔进了火里。原著中，明德帝这样解释自己的动机：

他们其实大部分人并不想谋乱，只是觉得孤不行了。北离是萧氏的，却不一定必须是孤的。沈希夺想抓名单上的人，但若是抓了，朝廷怕是也完了。

之后，明德帝让瑾仙公公给瑾言剃度，取法号普善，让他留在了鸿胪寺，对外只说瑾言已被沈希夺击杀。

无论是下罪己诏还是撕毁一纸联名，都可以看出明德帝处理问题的一个核心思路就是安定，只要北离安定，他可以牺牲萧若风，自己因此患上心疾，也可以放下帝王的尊严，下罪己诏悔过，甚至可以不追究参与叛乱的大臣，所图皆为江山安稳。

萧羽的失败

叶啸鹰虽然骁勇却不残暴，明德二十二年，天启并没有如萧羽谋划的那般乱作一团，于是他写信给自己的义父洛青阳，让他悄悄来天启，杀了那些碍事的人，比如萧瑟，比如明德帝。

北离有四城，洛青阳一人居慕凉。

慕凉城本是镇守皇城西面的要城，但因气候变幻，西域诸国南迁，朝廷重选毕罗城为边境要城，位于荒漠中的慕凉早已人去楼空。

曾救先帝数次的洛青阳在离开天启后，选择了在慕凉城修习剑术。

十余年间，时有高手叩城，洛青阳剑不出鞘便轻易胜之，江湖称其为孤剑仙，慕凉城也凭他一己之力列天下四城之一。

洛青阳居慕凉城一步不出已十余载，萧瑟重回天启，前代朱雀使司空长风曾和姬雪一起到慕凉城，与洛青阳试了一剑，洛青阳剑鞘上的剑意告诉他自己没有出城的打算。

但数日后，洛青阳出现在了天启城外，长剑一挥就将写着天启二字的牌匾劈落，携着到了宫门前，说问剑天启，挑战天下剑客和萧氏皇族。

洛青阳的确是萧羽请来的，但他的最终目的不是助萧羽夺嫡，而是带走爱了几十年的宣妃，萧羽的母亲。洛青阳问剑天启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是天下第一，谁也拦不住他带走想要带走的人。

萧瑟去剑阁借了九把剑，悉数被毁，直到召出天斩剑，才伤了洛青阳。但洛青阳也因此入了神游玄境。

升境会带来反噬，差点走火入魔的洛青阳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力战暗河苏暮雨、怒剑仙颜战天和儒剑仙谢宣等人，再杀掉萧瑟和无双，要么救出宣妃，远走天涯。

这是一道根本不存在选项的选择题，洛青阳面朝宫门，将手中的九歌剑猛掷出去。

宣妃看到了剑，趁瑾宣公公的目光集中在剑柄上，立刻纵身而起，冲宫外跃去。

瑾宣立刻反应过来，一掌打去，可宣妃没有回头的意思。瑾宣没有料到宣妃如此决绝，又怕真的伤了她，立刻撤掌，再回首，九歌剑已经到了平清殿前。

钦天监监正齐天尘出手拦下了洛青阳的剑，但平清殿内，明德帝猛地坐起，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旁早被萧羽收买了的小太监见状，立刻推开大殿的门，跑出去高呼：陛下遭行刺，驾崩了！

虽然兰月侯抡起长刀斩了奸细，但谣言四起，人心浮动。事后一查，明德帝中了剧毒。下毒的是鬼医夜鸦。

当晚，萧羽引发暴乱，他把这称为血色之夜。无数中了药虫蛊的人在街上游荡，死的人越来越多。

沈希夺带着大理寺众人拼死反抗，奈何暗河夹杂在暴民里专杀禁军，局势一片混乱，沈希夺最终丧生。

要想阻止这一切，就要找到蛊主。

赤王府里，谢宣堵住了夜鸦。

夜鸦口念悼亡诗，从袖中掏出匕首，插入了心脏。

但是，天启城的混乱并没有停下来，而已经死去的夜鸦忽然站了起来，朝着谢宣猛地扑了过去。

原来，夜鸦好奇死后被炼化的药人会不会有一点意识，死前把自己也炼成了药人。

无禅替谢宣挡住了夜鸦一拳，谢宣佩剑离手，夜鸦人头落地。

几经波折，众人才知萧羽把蛊下在了宣妃身上。

洛青阳气急，欲杀之而后快，此时暗河大家长苏昌河已死，有能力从萧崇和萧瑟手里救下萧羽的，就只有瑾宣公公了。

瑾宣公公从小陪着明德帝长大，明德帝对他信任有加，病倒后便命他接近萧羽，借机入局，监视党争。

瑾宣公公不甘心只做一枚棋子，他要做下棋的人，于是暗中扶持萧羽，做真党争之事。

萧羽大势已去，瑾宣公公对他视而不见，望着天，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重新做回了帝党。

萧羽含恨自尽，夺嫡之事他输得彻底。

写在最后

血色之夜后，明德帝清醒了过来，知道宣妃走后，他只说了简短六个字：走了就走了吧。

赤王萧羽，排行老七。夺嫡一事，若立长，该立白王萧崇，若立贤，该是永安王萧瑟，但母亲的受宠让萧羽对皇位起了不臣之心。

他至死不知，明德帝对宣妃虽曾爱过，但在她和叶鼎之私奔后出手强留，更多的是为了皇族尊严。

明德帝一生，算不上萧若风的好哥哥，但有一点初衷他从未改变，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北离安定，而唯恐天下不乱的萧羽，已触了明德帝的逆鳞。

萧羽死后，明德帝连一句评价都懒得给他，可见其失败。少年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