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鹰组合演唱会(山鹰组合主唱是谁)

时刻小站 122

时间的过虑通常公正不倚,丢弃名噪一时的,挽救被遗忘的,抬高被低估的。--苏珊?桑塔格

管理学大师杜拉克在管理学圈中混累了后,不无厌倦地说,我终于发现,我不属于那一群人。与此相类,从《走出大凉山》横行流行乐坛几年后,山鹰组合发现,准都市生活,作为明星四处签名,喝酸吃辣,红得发紫并不一定适合他们。甚至,过分流行的音乐,已经与他们胸中埋藏着的音乐理想背道,在广州太平洋影音公司的几年,使几个来自凉山的青年初步品尝了身为明星的荣耀与辉煌,但到了1997年的某一天,也许是喝够了酒后的顿然开悟,也许是做怕了音乐命题作文后的逆反使然,瞅着签约期满,吉克曲布,瓦其依合和沙玛拉且抓起吉他,离开了闹烘烘的广州,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向后飞翔--只身前往西南、西北大地,于乡镇间交游采风,在山川草木里感生悟死,把脚实实在在地踏到彝族文化的坚实大地上。

先锋难道就一定要对抗吗?诗人于坚说,先锋可以是后退的。山鹰的向后飞翔,最终使他们的音乐走出了狭隘的民族音乐的视野,从而或得了与世界音乐对话的可能。瓦其依合不止一次地说,要是没有西南大地上的三年漫游生涯,山鹰组合或许早已不再是山鹰组合,甚至早已解散,人类生活中的1000多天其实很短,但对山鹰组合而言,这1000多天的重要性,或许要到事隔多年以后才能彰显出来。在云南、四川、贵州、西藏等地的三年,不仅使吉克曲布,瓦其依合和沙玛拉且获得了唇齿之谊,而且使他们更加珍惜生活中的重要朋友。曾参与此次音乐之旅的音乐彝人安小明,前黑虎组合马玉龙(现为声音碎片主唱),曲比哈布(现为彝人制造主唱),至今仍与山鹰维持着良好的兄弟关系,想起那段甘苦与共的日子,仍旧会激动不已。

2000年,一列火车狂吼着,把这群理想主义者拉到了北京。那时,除了胸中满载的几卡车的音乐梦想之外,他们几乎一无所有,几年后,经过自身的努力,他们在陶然亭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录音棚。专辑《漂人》、《忧伤的母语》和《忠贞》相继问世。

2006年春天的某个夜晚,吉克曲布喝高了,他狠劲地甩了一下披肩长发,闭着眼睛唱了半段彝族情歌,武士般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柔软,抒情作为山鹰组合的主创者,老鹰吉克曲布是那种天分很高的人。他没有认真的接受过汉文化的熏陶和训练,这使彝族人的诗性思维模式在他身上得以保留。在那个酒香浩荡的夜晚,他无不恢谐的说,关于汉人的文化和世界,他过多的是靠想象。而世界的美妙和荒唐之处,在于一个彝族歌手用汉语写下的歌词,一点也不亚于最优秀的汉语诗歌。

瓦其依合,这个怎么看怎么像远古彝族头人的汉子,来自凉山昭觉高寒部落的彝人,天生拥有一副清亮的嗓子。他总是亲切地笑着,高鼻梁和黑皮肤下,露出洁白的牙齿,令人心下坦然。不久前的一天,在和山鹰组合前经济人金曲在香辣谣餐厅的聚会上,瓦其依合说了一句使我动容的话:我们的父母,还住在点着煤油灯的山上,我们却冲了下来,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这足以说明,我们这一代人非常有意思。

沙玛拉且看上去很严肃,但不排除他是一个内心幽默的家伙,在山鹰十年歌迷演唱会上,老鹰沉重地说接下来的是一首我们十年前的歌曲--《土妹妹》时,他会不经意的拌嘴一句:现在都成洋妹妹了!令台下的观众哗然。在鼓楼西大街,他自己开的辣客餐厅里,我向他盘问组合组建之前他们各自所从事的职业,他轻描淡写地说瓦其依合之前是一名医生,他是一名兽医,比如,天空中的老鹰和陶然亭的老鹰生病了,就只有他能医治。如许幽默,使那天下午我们之间简短的谈话变得妙趣横生,无怪乎曲哈在文章中说,只要有沙玛拉且在,烦恼就不在。

山鹰组合最近怎么楼?就是这样。他们仍旧活着,开着公司和餐馆,并且坚持着自己的音乐路线。在浩大的北京,他们竭精殚虑地做出来的专辑很快就被流行时代的超女、超男们掩盖于喧哗与骚动之中,金钱堆垒出来的时尚,正在左右着大都市的心灵。

北京是这样的一座城市--你每时每刻都在向他靠近,却感到你们之间仍旧相距渺远;你每时每刻都在逃离她,却始终不愿发心抽身。多么像一位苦涩的恋人!狠不下心来,也转不过身去。在夏天开满花朵的陶然亭公园里,老鹰吉克曲布不无愤怒地对我说,他无比厌恶他所置身的时代。经济高速增长,金钱正在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姑娘们不再相信爱情,但他的矛盾和落差也来自目下,山鹰组合需要更多的金钱来做自己的事情,他们仍旧需要妥协,哪怕参与商业演出,向更加平庸的电影主题曲靠近以使他们的龙曰文化公司和录音栅得以运转下去。

时代在变,在西南边地,彝族人民繁衍劳作的山梁上、河流边,甚至更广大的地区,更年轻的一代还会哼那些忧伤的母语吗?套用《忠贞》里的有一句歌词,千年以后,是否还依然?。

《忠贞》里的山鹰朴素而感伤,对母族文化的敬畏和已逝时光的追忆,使他们的和声优雅而恬淡,浅吟低唱间为天地立心。当一颗流星坠落,当一棵松树被砍落,当一盏油灯灭了,人们才开始失落,《残缺的歌谣》,是为一位带着很多困惑,带着很多疑问死去的毕摩所唱的祭曲,对一种即将消失的文化痛彻心扉的挽留。随着三个人逐渐步入中年,山鹰组合的音乐开始变得稳健和成熟,从把歌放在酒里唱的乡愁到天是红色的,地是黑色的,爱是蓝色的,你是白色的的简约抒情,从肉眼看不见的巨人的痛心戏谑到歌在人海飘,魂在空中飞的感伤诉说,旋律流畅,朴素自然,可以琅琅上口地跟着节拍哼唱出来,这正是乡村民谣的魅力所在。从这张最近发行的专辑里,他们开始具备了一种乡村知识分子式的朴素智慧,从怀乡病与原始冲动中获得创作主题,着力于建造个人世界中的凉山乌托邦,尽力歌唱那片土地上的动物、植物、欢乐、自由、人们的生活和世界观,散发出一种前工业时代乡村的迷人气息。

山鹰组合的流行音乐,被一再地证明并不流行。它在固执地改变着全球一体化的大一统音乐江山,使有幸听到的民众们坚决地相信,音乐是多元的。从彝语专辑《我爱我的家乡》开始,经由曾经流行过的《走出大凉山》、《离开家的孩子》到传播范围非常小的《忧伤的母语》,怀着接轨世界雄心的《忠贞》,逐渐被汉化的彝族,仍旧喜欢喝酒和唱歌的欢乐主义分子,天空下孤绝的飞鹰和黑虎,这些遥远和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事物,它们在一片妥协中拐弯、中断,而在一些偏执狂的坚决执行中得以延续。

我之所以写下上面这些或许无效的文字,就是为了向三个偏执狂致敬。

在音乐领域,获得伟大声誉的可能性,随着伍迪?艾伦、杰克逊和崔健他们的时代一去不返了吗?我看不见得。起码,在我认真听完山鹰组合的乡村民谣《忠贞》后,就更加坚信这一点。

一直是这样,优秀的作品深藏民间。

作者:施袁喜

发布时间:2006-11-10 16:45

原出处:《青年文学》下半月刊

2006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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