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军屯者,核心在军,不在屯。
魏武得屯田之利收四方,是三国爱好者的常识。
曹魏屯田之始,当在建安元年(196),即天子都许同年。
军屯成果虽喜人,但也往往使读者忽略了汉末屯田者、远非曹操一家的事实;且绝大部分军阀的屯田时间,均早于曹氏。
这就引出一个问题,即魏武起兵于初平元年(190),为何拖至建安元年(196)才始兴屯田?
结合多方材料,大致可做出如下推断:
屯田并非简单的屯垦,而是需要强大武力为后盾的军屯。
缺乏军队保护的田亩,无异怀璧匹夫,会引来强敌觊觎,酿成灾祸。
因此,早期依附于袁绍的曹操,由于缺乏绝对武力、且治所离邺县太近,兼兖州四战之地,故无法实行屯田。
直到建安初年南下豫州,将治所迁徙到远离袁绍的许县,才正式开启屯田生涯。
另需注意,曹魏在颍川许县的屯田,离不开汝、颖黄巾的农具与耕牛。
本文开篇以汉末群雄的军屯背景为切入,以此证明曹魏屯田,既非原创、亦不高效。
屯田的核心,在于护卫田亩的军队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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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恳耕种的汉末群雄
汉末丧乱,四海鼎沸。地方军阀为争霸天下,皆大兴屯田,铸耕战之具。
军屯可以看作因地就食的行为。
古代因技术限制,交通不便。故远征军常屯垦于战区附近,以减少从内地运粮造成的损耗(人吃马喂)。
军屯之始,大约可上溯至汉武帝经营西域。
注:按《汉书》所载,屯田西域应始自李广利攻屠贰师城之后。彼时乏食,仰给西域诸国,吏兵多死。见《汉书 卷六十一 李广利传》,文多不载。
之所以说曹操并非汉末军屯的首创者,是因为同时代有相当数量的军阀、都在实行屯田。且屯田时间远早于操。
较著名的例证,有袁绍、陶谦、公孙瓒。
袁绍袁曹争霸是曹魏创业的主旋律。
故魏国建立后,绍功绩多被抹杀,颇有因人废事之嫌。
典型例证,即《魏书》作者王沈、缪袭等人竭力抹黑袁绍政权,骂辱其靠桑葚为食。
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王沈《魏书》
注:蒲蠃即贝类。
王《书》本秽史,秉承的基本原则、即吹捧三祖,贬低三少帝。作为魏武劲敌的袁绍,相关记载不免遭到篡改。
王沈独就其业,勒成《魏书》四十四卷。多为时讳,殊非实录。--《史通-正史篇》
袁绍甲士足食,鹰扬河朔
如客观看待三国史,会从无数线索中发现,相比屡次断粮的曹操,袁绍才真正称得上粮谷丰盈。
比如官渡之战,袁绍马步军十万,曹操军不满一万且伤者十二三。
(绍)简精卒十万,骑万匹,将攻许。--《魏书六 袁绍传》
时公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魏书一 武帝纪》
兵力稀少的曹操,按理粮草消耗也应较少,却屡屡断粮,靠荀彧画饼才得以坚持。
太祖军粮方尽,书与彧,议欲还许以引绍。--《魏书十 荀彧传》
甚至官渡之战结束后一年,即建安六年(201),曹操因乏粮,乃至不足与河北相持,无法乘胜扩大战果。导致袁绍又回光返照了一阵。
六年,太祖就谷东平之安民,粮少,不足与河北相支。--《魏书十 荀彧传》
冀州城邑多叛,绍复击定之。--《魏书六 袁绍传》
相反,看官渡之战时袁绍的相关记载,会发现其粮草简直多到用不完。
被曹仁、史涣、徐晃连续劫掠辎重,焚烧仓谷;居然不动如山,继续增兵增粮,活似一个无底洞。
(仁)复与史涣等钞绍运军,烧其粮谷。--《魏书九 曹仁传》
又与史涣击袁绍运车於故市,功最多,封都亭侯。--《魏书十七 徐晃传》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魏书一 武帝纪》
决战前夕,许攸变节,曹操孤注一掷,率军袭破乌巢,焚毁绍营粮谷,袁军才陷入惊慌。
且官渡之战的胜败核心,并非断粮;而是先锋高览、张郃临阵倒戈。
(绍)乃使张郃、高览攻曹洪。郃等闻(淳于)琼破,遂来降。
绍众大溃,绍及谭弃军走。--《魏书一 武帝纪》
袁绍回到河北,尚有余力攻屠叛变郡县。
绍死(202),诸子争立,在曹操的铁拳打击下,又坚持抵抗到建安十年(205),才远遁辽东。
若无充足的粟米作后盾、这是万万做不到的。
如考虑到袁绍的军队规模(十万级),那其战备物资的充裕程度,便更加令人惊叹。
绍虽然好谋无决、优柔寡断,但其讨公孙、定黑山、称霸幽冀、鹰扬河朔,也确有过人之处。
从官渡之战的记载看,绍之军屯,效果远胜于操。
公孙瓒白马长史公孙瓒,直观印象是个粗暴骁勇的边地武夫。但公孙瓒其实也是军屯的实践者,且屯田时间亦早于曹操。
公孙政权的军屯记载不多,主要有两处线索:
其一是兴平二年(195)公孙瓒败于绍军先锋鞠义。遂还易京(今河北雄县)筑坞堡,大兴军屯。
兴平二年,破瓒于鲍丘,斩首二万余级。瓒遂保易京,开置屯田,稍得自支。--《后汉书 公孙瓒传》
其二是建安三年(198)袁绍开启歼灭战,公孙瓒在易京楼据守,自称积谷三百万斛。
中堑为京,特高十丈,自居焉,积谷三百万斛。--《魏书八 公孙瓒传》
考虑到曹操在许县屯田,每年可收谷百万斛。那公孙瓒在易京屯田三年(195-198),得谷三百万斛,看样子效率和曹操差不多。
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於许下,得谷百万斛。--《魏书十六 任峻传》
由此可见,曹魏的屯田效率,与同时代诸侯相比,并无过人之处。
陶谦徐州牧陶谦,以昏暴放纵闻名,陈寿笑其昏乱而忧死。但考虑到陶谦牧徐州十余载,并非庸才,其恶名主要来自镇压地方豪强,佞幸丹阳同乡。
注:关于陶谦的恶名由来,我在三让徐州和刘备与公孙瓒的分道扬镳系列中有详细阐述。文多不载。
汉末丧乱,青州、徐州兵连祸结,黄巾寇暴。陶谦一方面网罗臧霸、孙观等外乡无赖镇压黄巾,一方面任用本地豪强实行军屯、以为后备。
下邳豪族陈登,即陶谦表奏的典农校尉。
是时世荒民饥,州牧陶谦表登为典农校尉,乃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粳稻丰积。--《先贤行状》
农官分典农中郎将、典农校尉、典农都尉三级。
从陈登任典农,而陶谦死于兴平二年(194)可知,农官系统并非曹魏首创(196),而是两汉已有(至少东汉已有)。
但农官未被收录进正式官阶系统,查《后汉书 职官志》无载。可知典农之职,大约是临时性质,非常置。
注:三国时代因战乱原因、典农官实际是常置的,曹魏各大战区都有。但未录入《职官志》中。西晋建立,废典农。
登在徐州屯垦,大收粮谷,陶谦赖此得以苟延。典农校尉秩阶比二千石,略同于郡守(二千石),职位可谓不低。
注:典农中郎将秩阶二千石,同郡守;典农都尉秩阶四百至六百,同县令、县长。
谦死,典农陈登与别驾糜竺,代表徐州本地豪强,迎豫州小沛的雇佣兵刘备入主下邳。
注:别驾、治中即本地豪强垄断的高级佐吏,可以视作刺史麾下的二三把手。
可知陈典农在徐州军屯成果喜人,赖此为进身之阶。
这就引出下一个问题。
即汉末群雄既然普遍屯田,曹操为何拖延到建安初年(196)才开始军屯?
这是因为军屯核心不在屯,而在军。
守不住的田亩,吃不到的粮食
文昭甄皇后有言:世乱而多买宝物,匹夫无罪,怀璧为罪。可知,缺乏武力保护的财富,无异白日裸奔,危亡在即。
屯田需要外部的稳定环境。即种下的粮食,能撑到收获的季节。
如果周围强敌环伺,那收成季节,成熟的粮谷就会被其他军阀焚烧、甚至掠夺。
典型案例即魏青龙三年(235)的合肥新城保卫战。
彼时吴军在江北屯田,不料秋收时节,魏督军满宠发兵袭击吴兵屯垦区,纵火焚烧,田亩皆成焦炭。
满宠出兵前,居然说出吴军粮食大概熟了,我们可以去收割了这种轻蔑至极的话语。
可知,若无强大军队的保护,屯田便无异饿狼眼中的肥肉,可以随意践踏掠夺。
三年春,权遣兵数千家佃於江北。至八月,宠以为田向收熟,男女布野,其屯卫兵去城远者数百里,可掩击也。
遣长吏督三军循江东下,摧破诸屯,焚烧谷物而还。--《魏书二十六 满宠传》
由此可知,军屯核心在军而不在屯。
宠以为田向收熟,男女布野,可掩击也
相对弱小的二流军阀,如吕布、张绣、孔融、刘备等人,因实力有限,缺乏稳定的外部环境,故无力实行军屯。
游食于人的浮萍,乃不知命在何方,今朝冀北种谷,明夕可能已身在南越。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攸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刘表,表不能供也,势必离。--《魏书十 荀攸传》
至于生存环境更加恶劣的三流军阀,诸如郭祖、公孙犊、司马俱、管承等辈,或保山为寇,或入海做贼;乃无终岁之计,就更不用提军屯了。
即王沈所谓吃的全靠抢,无敌自破就在眼前。
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王沈《魏书》
注:王《书》虽为秽史,但不涉及敏感事件的记载,亦可供参考。
丧乱之初的军屯者们,袁绍、陶谦、公孙瓒是什么情况呢?
此辈皆割据一州的巨型军阀,麾下铁骑战甲无数,因此外人不敢轻易窥伺其军屯粮谷。
注:汉末共十三州(一说十四州)。群雄混战早期,能割据一州者便是大魔王级别的怪物。按吕布所言,彼时郡郡做帝、县县称王;见《英雄记》,文多不载。
袁绍是当时海内第一枭雄,军力自不必多提。
公孙瓒有白马义从和乌丸突骑为羽翼,刀矛剑戟,光照天地;甚至临死前说得出本以为天下大事、弹指可定之类的雄豪之语。
瓒步兵二万余人为方阵,骑为两翼,左右各五千余匹,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校,左射右,右射左,旌旗铠甲,光照天地。--《英雄记》
瓒曰:昔谓天下事可指麾而定,今日视之,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田畜谷。--《魏书八 公孙瓒传》
陶谦在灵帝时即出镇徐州,且久经战阵,还曾参与讨伐西凉叛军(185)。
谦丹阳人,丹阳铁甲天下锐兵。内有同乡笮融、曹豹、许耽为辅弼;外有臧霸、孙观、刘备为藩卫。虽屡败于曹操,但镇压二三流军阀,保护屯田粮谷,亦不在话下。
丹杨山险,民多果劲,逋亡宿恶,咸共逃窜。山出铜铁,自铸甲兵。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吴书十九 诸葛恪传》
因此,上述军阀们,靠着武力威慑,能顺利实行军屯。而建安前的曹操,恰恰无力实行军屯。
魏武初起(190-193),衣饭仰给袁绍。其治所、军队、官职皆为绍擅署。即陈琳所谓鹰犬之才,爪牙可任。
(绍)方收罗英雄,弃瑕录用,故遂与(曹)操参咨策略,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
(袁)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师。--《为袁绍檄豫州》
彼时曹操在兖州,治所在东郡东武阳县和济阴郡鄄城之间迁徙。两地距离袁绍的治所魏郡邺县,几乎是一墙之隔。
若袁绍翻脸,派人强行收割曹操的粮食,那只能干瞪眼。
兴平年间(194-195),兖州豪强变节,陈宫、张邈、张超等人迎接吕布,百城皆叛。导致在兖州落脚未几的曹操,疲于奔命,镇压乱党。
兖州之战前后打了一年,直到旱、蝗、人相食,双方才罢兵言和。吕布东奔刘备,把一个糟蹋到不成样子的兖州烂摊子,丢给曹操。
与布相守百馀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魏书一 武帝纪》
曹、吕战于兖州,旱蝗四起,人民相食
当时的后勤状况坏到极点,别说粮谷桑葚,曹军已开始以人肉为食。还被迫解散了许多新招募的兵丁。
初,太祖乏食,(程)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世语》
是岁(194)谷一斛五十馀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魏书一 武帝纪》
可见,兖州已经彻底断粮。
因此,翌年(196)即建安元年,曹操不得不南下许县。
一方面是脱离袁绍的控制范围,毕竟东郡和济阴郡离邺县太近,在彼处屯田,很可能被军力更强的袁绍收割。
另一方面是兖州残破,不堪再用。
还有一方面则是曹操缺乏屯田所需农具与耕牛,需要假手于人。
这就引出下一个专题,即农耕战士汝颖黄巾。
许县的耕牛与佃户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颍川许县,除了安置汉帝,更是曹操军屯的理想国。
原因有二。
其一是气候,其二是汝颖黄巾的战备物资。
先说气候。
客观评价,三国汉季的许县,是不大适合定都的。彼时许下卑湿,曹操攻破河北,立刻迁都邺县(204);曹丕篡汉自立,则改都河南洛阳(220)。许县只是囚质汉帝的金丝笼。
绍说操以许下埤湿,洛阳残破,宜徙都甄城,以就全实。--《后汉书 袁绍传》
注:即袁绍想让曹操迁治回兖州济阴郡鄄城,靠近邺县,方便监视。
但恰恰因许下卑湿,屯田再合适不过。
曹操在此使妹夫任峻、颍川枣袛等人大兴耕作,一年积谷百万斛。之后逐步将军屯从颍川拓展到淮南、陇西。
到了三国后期,邓艾大发狂言,号称要在陈县、项县、寿春一带开辟新田,一年收谷五百万斛,六年收谷三千万斛,供十万战甲五年之用。
计除众费,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斛於淮上,此则十万之众五年食也。--《魏书二十八 邓艾传》
征西将军邓艾,大作屯田,军食足用
由此印证,屯田的开辟拓展,实际是以军力强盛程度和政权稳固程度为依托。
有兵才有田,无兵只能被收割。
再说汝颖黄巾。
豫州汝南、颍川的黄巾,属于很有特色的异类。
不同于纵横兖州、焚烧青冀的青徐黄巾;汝颖黄巾具备屯田习俗。
汝颖黄巾在初平元年(190)便扎根此地。彼时其响应南阳袁术的号召,与术合纵;又支援袁术盟军、屯驻鲁阳县的孙坚。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魏书一 武帝纪》
兴平元年(194)袁术东奔淮南。而成悬军的汝颖黄巾依然驻扎原地,直到建安初年(196)被太祖定于许。
建安元年,太祖定黄巾于许,遣使诣河东。会天子还洛阳。--《魏书十四 董昭传》
可知,在汝颖地区扎根至少六年(190-196)的黄巾军,必然有稳定的粮草来源。
这至少可从三处线索得到佐证。
其一是许褚用耕牛与贼交易粮食;其二是魏武对枣袛的悼词;其三是邓艾议屯田之疏。
许褚许褚是魏武同乡,昔日在汝南做贼时,替地方豪强助拳。彼时黄巾寇暴,与褚相攻公累日,不克。
褚军乏粮,而贼不乏食;且黄巾军有充裕存粮,点名要用粮食交易许褚的耕牛。
褚飞石掷之,所值皆摧碎。贼不敢进。粮乏,伪与贼和,以牛与贼易食。--《魏书十八 许褚传》
可以清晰看到,一者黄巾军需要耕牛;二者黄巾军有可供交易的粮草。黄巾的存粮,甚至比地方豪强更加充盈。
枣袛悼词曹操在初代典农中郎将枣袛的葬礼上,沉痛哀悼:
昔日在许县攻破黄巾,得到贼人的物资赞助,才得以开辟屯田。
大军粮乏,得东阿以继,祗之功也。及破黄巾定许,得贼资业。当兴立屯田。--《魏武故事》
可知,所谓得贼资业,无外乎农具与耕牛。当然也包括了长于耕作的汝颖黄巾降人。
邓艾上疏邓艾在倡议大兴军屯的奏疏中,点名指出昔日攻破黄巾,因为屯田,在许县积累了粮谷。
昔破黄巾,因为屯田,积谷于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魏书二十八 邓艾传》
材料中的因为不是指因果关系,而是因(凭借)为(实行)之意。
凭借者,无外乎魏武昔日所言得贼资业与许褚所易之耕牛。
由此可知,许县屯田,实际倚仗的恰恰是当地的长于农耕的黄巾军。
这也解释了,曹操在兴平二年(195)将大本营迁离兖州之后,为何选择许县作为新的老巢。
除了兖州荒残、袁绍威逼之外,恰恰是因许县的卑湿气候,以及当地拥有大量农具耕牛的汝颖黄巾,可以助曹操资成大业。
小结
军屯非三国特有,滥觞大约始自西汉武帝。
汉末丧乱,群雄割据;袁绍、陶谦、公孙瓒皆为军屯推广者,且效果喜人。丰盈的粮草,也是这些大军阀纵横地方的底气所在。
同时,也能从多处线索看到,被污蔑为仰食桑葚的袁绍军队,实际后勤物资相当充沛。反倒是曹操,兵寡粮少,气力不支,处于明显劣势。
曹操在建安年间(196)始兴屯田,于汉末群雄中,已属相当迟钝。
原因无他,军屯之核心在军不在屯。没有强大武力保护的屯田,无异匹夫怀璧,奔于草莽,必被恶兽吞噬。
典型案例即孙权在合肥新城军屯,秋收之际、却被满宠一把大火烧为白地。
曹操初期不兴屯田,原因来自多方面。
一方面是彼时(190-195)治所离袁绍太近,在武运不昌的情况下,在东郡或济阴屯田,很可能遭到袁绍恶意收割。
兴平年间(194-195)的吕布之乱,使兖州化作焦土。人心浮动、吏民残食,完全不具备军屯的稳定环境。
曹氏离开兖州,迁治许县(196),恰恰是看中其卑湿的气候;以及屯驻当地、拥有大量农具和耕牛的汝颖黄巾。
彼时袁术已东走淮南,汝颖飞地易取,故迁都于此;顺便迎接汉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客观评价,曹魏屯田,虽然有助统一,但赋税极重,且逼迫外乡百姓迁徙,强行驱赶至军屯区服劳役。流亡奔走、聚众叛乱的佃户,数不胜数。
屯田客吕并自称将军,聚党据陈仓。--《魏书二十三 赵俨传》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
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魏书十一 袁涣传》
对此,魏武本人是相当了解的。其诗歌《蒿里行》即侧面反映了彼时惨状: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天下崩裂,九州鼎沸,诸侯混战,黔首流离。每一株作物,恐怕皆生长于吏兵甲士的坟冢间;每一粒粮谷,恐怕都沾染了屯垦百姓的血和泪。
我是胖咪,希望你幸福。
我是胖咪,头条号历史原创作者。漫谈历史趣闻,专注三国史。从史海沉钩中的蛛丝马迹、吉光片羽,来剖析展开背后隐藏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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