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汤唯因为拍了一部《色·戒》一夜成名,这一把火也烧毁了她的前程。当她走上国外红地毯的那一刻,另一边却开始了对她的雪藏,《色·戒》在大陆被禁,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让人感到遗憾的不仅是该影片被禁,还有其中王佳芝的扮演者汤唯被一并封禁。
毒舌金星曾为汤唯愤愤不平:《色·戒》不是她一个人演的,为什么要封杀汤唯?你把李安梁朝伟都封杀了啊!
冯小刚也力挺汤唯:你应该封杀这片子的始作俑者李安,或者封杀梁朝伟,你怎么也不该封杀到汤唯这里来。
金庸老爷子看过之后也表示,汤唯在剧中表现非常出色,并没有因为剧中的大尺度而对其否定。
汤唯在剧中的牺牲,仅仅只是她演艺生涯牺牲的开始,当她决定好了饰演王佳芝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是一条很难回头的路。
导演李安在很多年前就谋划着张爱玲的《色·戒》,却一直没有开机,因为他知道,要拍好这部作品,有着很多的不确定因素,这部作品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东西,一旦搞砸,就显得庸俗不堪,沦为风月片。而张爱玲的这部作品所表达的却是更深层次的道德伦理,并非表面的风花雪月。
既然要拍,就必须显得真实,从人物的一言一行到内心活动的微妙变化不能有一点瑕疵,完全靠人物内心活动推动剧情的发展,对演员的掌控能力都有着极度苛刻的要求。
在2006年,李安执导了《断臂山》,这同样是一部颇具争议的作品,但并没有因为有争议让该片失去光芒,他从这次拍摄经历中有了很大的收获,拍摄《色·戒》的时机成熟了。
它是用女人性心理去解构一个父系社会最荣耀最神圣的事情——抗战。(李安谈论《色·戒》的本质)
剧中的易先生,李安一直心有所属,那就是梁朝伟。梁朝伟是他这辈子最欣赏的演员,敢于突破自己,非常有敬业精神。梁朝伟曾在王家卫的《春光乍泄》里,被告知要与张国荣演同人戏,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拒拍,而是打电话向刘嘉玲诉苦,刘嘉玲极力安慰,他平复好心情后,毅然而然地投入拍摄。
最让李安难以抉择的就是王佳芝的扮演者,他提出了他的标准:1.一定要够美,和张爱玲笔下的人物符合;2.一定要愿意脱,并且脱得自然。
曾和他合作《卧虎藏龙》尝到甜头的章子怡听说后,自愿扮演王佳芝,想再次创造辉煌,李安却犹豫不决,觉得章子怡过于刚烈,形象里总是透着难以揣度的精明,与张爱玲小说中的原型相差太大,体现不出那种小女人的心思。
要说敢于脱,大S绝对放得开,但李安仍然觉得不合适,不具备王佳芝的痴和傻。
一个国际知名大导演,愿意演他戏的女人何其多,可是没有一个能符合他心目中的王佳芝,那种在爱情里面傻而又柔弱的女子形象总是可遇不可求。无奈之下,打算成全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的章子怡。除了她形象漂亮,穿旗袍有韵味,更重要的是,章子怡也愿意为了拍戏而牺牲。
那时候27岁的汤唯拍了一部电影《警花燕子》,获得2006年电视电影百合奖最佳女主角,正是因为这部电影,被李安的圈内朋友发觉,就强力推荐给了李安。
李安便带着编剧飞往北京,当汤唯扑面而来,那高挑的身材中透着让人难以觉察的青涩与单纯,独有的书卷气息又契合了古典女人的优雅韵味,第一眼就让李安认定了心目中的王佳芝。
在这之前,汤唯知道李安要来北京选角,而且是为她而来,除了内心的激动,还有很多顾虑。她听朋友谈李安《色·戒》的初步思路,内心很挣扎,尤其是李安选角条件一定要愿意脱,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一道过不去的坎。父母都是比较传统的知识分子,对于汤唯走上表演这条路本就持保留意见,毕竟娱乐圈这个染缸太复杂,潜规则何其多,但汤唯却非常坚持,父母无奈,演戏也行,但是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出演超尺度的戏。
面对着两难的抉择,她一直无法决定,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演员,自己内心是非常渴望成功的,能成为安女郎,可以说是无数小演员奢侈的梦,机会稍纵即逝,她最终决定去试一试,万一自己没被选上,也不留下人生遗憾。
当李安认定了她,她高兴得泪流不止,能被知名导演选中,也就预示着未来的星辰大海。当她看完剧本后,剧情却比朋友说的情况更露骨,那几段大尺度的戏码,让她想到了视名誉如生命的父母,一时间陷入沉思,可王佳芝这个饱满的角色百年难遇,自己也很想去挑战。
经过李安的允许,汤唯带着剧本回了家,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她并不想将此事瞒在心里。父母看过剧本后,都沉默了。
汤唯明白,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尺度,那天,她很难过,粒米未进。晚上,同为演员出生的母亲施西凤坐在汤唯的床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做出这个选择,也许你会赢得很多,但同时你也会失去很多。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我和你爸没意见。
征得父母同意的汤唯就随着李安飞往了上海,李安提出先要在上海对汤唯进行魔鬼式训练。曾听说李安为人儒雅随和,拍戏却严苛无比。这一点章子怡很有体会,在拍《卧虎藏龙》的时候,李安就是对她不冷不热,惹得章子怡憋着不服输的劲完美诠释了玉娇龙。
2007年7月,刚到宾馆,李安就把一件古典旗袍交给了她,曾做过模特的汤唯在李安面前走出了T台猫步,李安把脸一沉,:你以为你走的那两步是世界名模的步伐?告诉你,世界名模我手头上多的是!
汤唯羞愧得无地自容,赶紧脱了旗袍回了房间。
这也激起了汤唯的倔劲。学习上海话、穿旗袍高跟鞋,、唱苏州评弹、苦读史料书籍,每天训练十多个小时。为了演出时行走自如,她就每天穿着旗袍顶着书走路。
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当汤唯再次穿着旗袍站在李安面前,已俨然是一位韵味十足的古典美人。李安内心颇为震动,汤唯竟有如此惊人的潜质:对,这才是我魂牵梦萦的王佳芝!直到此时,李安才与汤唯签订了正式的合同。
然而这一切,只是汤唯噩梦的开始,在接下来整个118天的剧组拍摄中,有114天都是在拍汤唯的戏。
为了让淑女名媛的气质深入骨髓,这118天里,汤唯一有空就不停地练习各种姿态,一个转身,一个眼神,都要反复练习二十多次。
有段日子,汤唯压力大得快要崩溃,一到摄影机面前就流泪。最不顺的一次拍摄,一个镜头拍了37次,那场戏拍完,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李安却兴奋得泪流满面,那天晚上,李安问汤唯:你知道王佳芝为什么那么性感吗?
汤唯茫然摇头。李安说:有感情的女人最性感。王佳芝有一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情,所以她那么性感迷人。
从那以后,她的表演进入了一种神奇的境界,让人一眼就觉得她就是那个三十年代的王佳芝。
片中的激情戏对于梁朝伟和汤唯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刚开始,汤唯总是不知道如何去表现王佳芝的那份情感变化,面对梁朝伟,她始终放不开,岂止是她,梁朝伟本人亦是如此。李安非常难过,这几段激情戏对于整个影片至关重要,拍不好,整个影片就失去了意义,李安一次次地喊停,他俩即尴尬又煎熬,达不到效果,再多的付出都毫无用处。
这种地狱般的煎熬让他们看不到尽头,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细分到人物的每一个表情,一有不如意,就得从来,身体与内心受着双重折磨。当反复的时候多了,两人才慢慢把自己的情感融入了角色,大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完全放弃了现实中的自我意识,他们就是完完整整的王佳芝和易先生,分不清是戏里还是戏外,甚至当导演喊停的时候,他们都还一直沉浸在情感的幻想世界。
直到第13遍,李安终于没有再喊出那一句CUT,被折磨到极度崩溃的梁朝伟和汤唯,拍完之后痛苦地抱在一起,如释重负地流出了眼泪,这最难拍的部分,他们终于熬出了头,那是大病一场般的虚脱,是再也不能回想的噩梦!
《色·戒》一上映,便引起了轰动,更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剧中汤唯和梁朝伟的大尺度戏份,认为汤唯的火,是源于那几场戏份,汤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与梁朝伟的搭戏一度引起不小的质疑,认为他们假戏真做。
然而对于汤唯来说,真假已不重要,她只是尽了一个演员的本分,导演如何要求,是她无法左右的。
风声此起彼伏,她成了许多人眼里的艳女郎。因为这部戏,她失去了曾经的恋人田雨,什么金狮奖、金马奖,于她而言,都是一个个沉重的经历,别人拍李安的戏,都可以风风光光,星途坦荡,而她,所要背负的却是舆论里的有色眼镜,前路一片迷茫,这不是她所愿意面对的风雨前途。
李安也知道这部戏给汤唯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觉得有愧于她,或许在其他导演的思维看来,这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各有所需的相互成就。李安并不放心,在电影杀青那一天,他对汤唯说:这部戏上映后,我最担心你,因为戏里的大尺度。所以我收你为干女儿。
正如汤唯母亲所说的那样,你会得到许多,但也会失去许多。当汤唯站在他们之间,她无疑是最卑微的那一个。
梁朝伟本就早已名声在外,这只不过是他演艺生涯的另一段涅槃之路,李安也一如既往享受着他的知名海内外,他俩都是混迹影视圈的大佬,所要的只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流言蜚语,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大红大紫背后的一点娱乐谈资,构不成深远影响。
而汤唯作为内地一名普普通通的演艺人,任何一个污点都会对她造成巨大影响。因为《色·戒》的大尺度,内地许多人都不敢用她,她一度成了一个禁忌。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看到她的作品,她又该如何存在?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色·戒》之后的汤唯,在李安的帮助下去了伦敦艺术大学进修,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尝。到了国外的汤唯,一切还得靠自己,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萎靡不振,一切又从零开始。
为了生计,她利用课余时间在街头卖艺,曾经学过美术的她为她的街头行为艺术带来些许利益,在英国,任何与创作有关的行为,都被视为艺术。她给自己画京剧脸谱,用海绵做的毛笔在人行道上写书法,搬一张椅子在街头给路人画肖像,每天都想着不同的点子,也总能给她带来几十英镑的收入。
她验证着一句话: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的街头艺术很快引起了著名设计师加雷的注意,并且通过加雷认识了好几位英国设计师,她也慢慢在英国站稳了脚,开始了自己曲线救国的道路。
2010年,香港万诱引力电影公司向汤唯伸出了橄榄枝,拍摄《月满轩尼诗》,让人们认识了《色·戒》之外的另一个汤唯,她开启了自己的摘帽之路。这里面应该也是有着李安的暗中帮助,他也不想汤唯这块璞玉就此雪藏。这一部小清新的文艺片也正式打开了汤唯被深藏的潘多拉魔盒,让她在彼岸逐渐盛放,获得第47届台湾最佳金马奖女主角提名。
2011年,接拍韩国导演金泰勇的《晚秋》,在韩国获得多项殿堂级的大奖,并与金泰勇擦出爱情火花,有了后来的幸福婚姻。汤唯算是摆脱了曾经的阴影。
之后,又主演了《北京遇上西雅图》,2013年在中国大陆上映,公映46天,最终获得5.2亿的票房佳绩,在2018年8月18日,该片被评为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十大优秀爱情电影。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该影片的一首音乐——《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这首音乐改编自日本著名歌手中岛美嘉的著名音译同名歌曲,由汤唯倾情演唱,这似乎也是汤唯对自己经历的演唱,曾经让她一夜走红的《色·戒》,也让她的事业转身跌至谷底,这段黑暗时光,难免情绪有着低落的时候,一了百了,何尝不是曾经的自己,拥有不灭的希望,才能真正得到希望。
《色·戒》是汤唯所走过的最为曲折的路,当走出困境,一切都已无怨无悔。有人问她:你拍《色戒》差点让你失去一切,值得吗?
一生能遇上一个王佳芝,足矣!
梁朝伟也如是说:在身体相互碰撞的时候,确实假戏真做!
王佳芝对我来说是一生难忘的角色,是我做演员的一个开始。演员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好角色、适合自己的角色是多么幸运,我此生已无憾。——《汤唯:蜕变的精灵》2007年
电影,它只是一个故事,我们看到的不应该是汤唯,而是故事里的王佳芝,《色·戒》没有选中汤唯,王佳芝却依然存在于《色·戒》,色相本无过,任谁都难逃脱,看待《色·戒》,更看待了芸芸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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