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中,我们经常用聪明这个词语来夸赞别人,被夸赞的人往往会感觉受到了赞美。我们认为,聪明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在我们的观念里,聪明通常是指头脑灵活、思维敏捷,或者具体地讲,就是会随机应变、会察言观色、计算速度快、学习速度快,等等。我同意这种观点。今天我还想谈谈另一个词语——智慧,并指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为了说清这两者的关系,我们首先要引入一个叫维度的概念。
自然在构造事物的时候,都是从小到大构造的。例如,构造有形物体,总是从原子、分子、细胞、组织这些小的物体一步步构造出更大的物体的。在构造无形事物,例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的时候,也是从一点一点的小的肯定或好感逐步积累起来的。信任进一步积累和构造,就变成坚信。我们把事物的不同层次称为事物的维度,小的事物称为低维事物,大的事物称为高维事物。
虽然很难有一个精确的尺度来衡量事物的维度,尤其是,不同的事物,它的大小标准完全不同,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用一个大致标准来区分事物的维度。
例如,原子是一个维度,细胞是一个维度,人体是一个维度,这很好理解,因为他们的大小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而,相信是一个维度,信任是一个维度,坚信又是一个维度。在讨论事物的维度的时候,我们只需要从这个尺度来区分事物的层次就可以了。
需要指出的是,低维事物与高维事物并没有绝对的界限。例如,原子堆叠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细胞,你很难区分到底多少个原子才叫原子,多少个原子才叫细胞。你也很难区分,相信到什么程度,就变成了信任。但是,我们需要明确的是,高维事物之所以称为高维,必然是因为它具有低维事物不具有的性质。例如,细胞具有一定的生命特征,但原子没有。
一句话就是,当事物在低维度时,表现出一定的性质,当它构造出高维事物后,就表现出新的性质。
这个论断的例子很多。例如,原子、分子在不停地做无规则运动,表现出不稳定性,但是当原子构造出生命体以后,它就变得极其稳定了。一枚硬币抛一次两次,正面朝上的次数,可能是0,可能是1,可能是2,但如果抛一万次,那么正面朝上的次数大约是5000——统计规律也是这个论断的例子。
有了维度的概念,现在我们就可以讨论聪明与智慧的问题了。
一句话,从事物的维度上看,聪明是低维的智慧,智慧是高维的聪明。也就是,智慧是一种比聪明更高维的能力。
前文我们说过,聪明人的特点,具体地讲就是会随机应变、会察言观色、计算速度快、学习速度快,等等。那么聪明人擅长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共同点呢?我们看到,对于随机应变、察言观色,它的特点是观察事物的变化并迅速做出响应和决策,这里重点是响应的速度。对于计算速度快呢?特点也是响应的快。而学习速度快,也是快。我们发现,聪明的特点是快,无论是响应快,还是决策快,它的共同点就是快。
进一步分析。
察言观色是一瞬间就完成的,不需要你有很强的耐力。你看到你的领导不高兴,你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你不需要盯着他看一上午。有人可能会问,我一眼看不出来,怎么办?这说明你不够聪明,但你不必自卑。随机应变也是一瞬间就完成的,否则就不叫随机应变。例如当你看到领导不高兴,你马上想到应该远离他一点,这就叫随机应变。计算速度快,也很好理解,既然是快,那么当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比如做数学题,聪明的人花的时间就比较短。同样的道理,学习快的人,学习事物花的时间就短。
由此我们发现,聪明人做事情能用很短的时间完成。而短时间就能做完的事情,往往是一些微观事物,或者说小事。因此,我们可以说,聪明人擅长做微观事物。而那些需要耐力(长期努力)的事物,或者说宏观事物,需要不同的能力。
因此,我们把聪明概括为,擅长微观事物的能力。
做一件事情,需要一种能力与之匹配。例如,举重需要力量,马拉松需要耐力,做算术题需要智力等等。
以上是微观事物。
当一些微观事物构成宏观事物以后,会发生什么呢?由于宏观事物是比微观事物更高维的事物,因此处理宏观事物,需要比聪明更高维的能力。我们来说明这一点。
微观有形物质,构造宏观有形物质的过程很好理解,例如原子构成细胞,细胞构成组织,组织构成人体,等等。而抽象的微观事物,构成抽象的宏观事物,并没有微观有形物质,构成宏观有形物质那么明显。例如,当你选择创办一家高科技企业。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很多事情。例如员工管理、产品开发、财务管理、应对诉讼,等等。这些事情又可以分成许许多多的更小的事情。但是,当我们不断细分这些事情,最终细分成的一件件小事情,都可以用聪明来很好地完成(例如,计算企业收支,聪明的人很容易胜任;实现一个软件的某个功能,聪明的人很容易胜任),甚至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笨人也能做得很好。反过来看,当这些小事不断串联成一件更大的事情,例如,从编写一个软件的一个功能到为企业的软件设计架构,那么你或许需要具备一些新的能力,你需要一些更抽象的高维能力,例如一定的判断力和规划能力。而当这件事情与员工管理、财务管理、应对诉讼等等进一步构成创办一家高科技企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需要具备的能力又不同了——你要面对的情况更复杂了。为了让你的企业成为一家伟大企业,你必须具备与之匹配的能力。这些能力,是诸如眼光、格局、理想和情怀等等这样的高维能力。你不能为了赚钱而创业,否则你就没有方向感。要想成就伟大企业,你必须为了解决社会问题而创业,你的企业必须为社会的发展进步创造价值,这是使命感。创办一家伟大企业,或者做任何一件大事,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因此,你还需要长期不懈的努力。我们看到,所有这些,都不是聪明,所有这些能力是智慧。什么是智慧?智慧就是与高维事物匹配的能力,例如眼光、格局、理想、情怀、坚持不懈的毅力等等。
事物由低维到高维,与之匹配的能力也由低维到高维。聪明匹配微观事物,智慧匹配高维事物。
我们对上述讨论做一个总结。
我们看到,作为事物的组成部分的更小事物是相对低维的。例如,假设事物A由事物B、C、D组成,如创办企业(A),由员工管理(B)、产品开发(C)、财务管理(D)组成,那么事物B、C、D就是比事物A低维的事物,与事物B、C、D匹配的能力就是比与事物A匹配的能力低维的能力。若事物进一步划分,例如,事物B进一步由B1、B2、B3构成,那么与之(B1、B2、B3)匹配的能力是比事物A更低维度的能力。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事物的维度相差越大,与之匹配的能力的维度相差越大。
那么,生活中,哪些事物是相对低维的,哪些事物是相对高维的,由此,哪些能力是低维的,哪些能力是高维的呢?
一些小事,简单地说,就是用较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情,比如某项具体的技能,应试、数学计算、写公文、做表格、手机贴膜、烹饪等等,是低维的。一些大事,比如做到行业顶尖,治国理政、创办伟大企业、成为顶尖科学家、成为大国工匠、实现财富自由等等,是需要长期不懈努力的事情,就是高维的。因此,与低维事物匹配的聪明,就是相对低维的能力,而与高维事物匹配的智慧,就是相对高维的能力。
在生活中,具备某项具体技能的人(聪明人)很多,而有眼光、格局、理想、情怀和坚持不懈的毅力的人(智慧的人)很少。这是自然规律。我们国家的选拔制度的评价标准是聪明,由这个制度选拔出来的人才,越顶尖的,越聪明。但是我们的选拔制度却很难选拔出有智慧的人。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从一个国家的角度,需要的人才占比最多的,是能够胜任某项技能的专门人才,例如为了实现工业化和制造业强国,我们需要大量的会数理化的工程师。因此,聪明的人往往很容易适应社会的需求。那么智慧的人呢?这些人,就只能在社会的磨炼和折磨中自由地诞生。
任何一个领域,若做到最顶尖,就必然走向了智慧。因此,我们会发现,那些各行各业中的伟大人物(政治家、科学家、匠人、企业家)都具备一些共同的特点——都十分关注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这些人往往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他们把自己的努力与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的幸福紧紧联系在一起。
我们在生活中,如何区分聪明的人与智慧的人呢?那些说话很多、语速很快、做事情麻利、很少吃亏、利己主义的人是聪明人,那些看起来笨笨的,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专注于自己热爱的事情的人是智慧的。那么有没有既聪明又智慧的人呢?没有,因为当一个人具备了高维能力以后,他就不需要低维能力了。智慧的人看待小事,是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来看待的,他有一个全局观,例如,他知道,局部的快,有时候并不是快,局部慢一点,往往全局反而更快。而聪明的人没有全局观,他们总是强调局部的、短期内的快,因为这是他们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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