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的夏天我蓄意谋杀了一只天牛。
在小时候我们农村的孩子会把天牛当做一种玩具如果能有幸抓到一只,它们会陪我消磨这一整天的时光。他的确有些特殊的本领,比如他的样子很威武,坚硬的铠甲,下面有隐藏着两片轻薄柔软的翅膀,酷似机器人一样的头颅,和身子完美嵌套在一起的,一活动便发出笃笃的声音,类似于精密的机器关节活动的声音。九节鞭一样的触须,更平添他的威风,关于这个触须,不太清楚有什么作用但是如果没有它们,这只天牛绝对不会那么吸引人,有人说如果天牛的触须有多少节,那就代表他有几岁,我特意数过,但是好像无论大小,它们的节数都是一样的。
另外它们的脚令人害怕,一旦它们抓住衣服,就如同魔术贴一样紧,很难撕下来,总让人担心不是天牛的脚断就是自己的衣服被撕破,无论谁都不想天牛的脚断掉,或者衣服被撕破,当然最可怕的是抓住了裸露的皮肤,因为,另外他最孔武有力的武器是两片很锋利的牙齿,我没有被它们夹过,但是,我了解它们如同铡刀一样的威力,我们通常会拿一根麦秸,塞到它来回活动的牙齿当中,如同铡刀切草一般,麦秸被毫不费力的切成一段段,只消把麦秸向他的萼片间推进,眨眼的功夫就会只剩一地裁剪整齐的碎屑。
有这样的宝贝我们都会很小心的养护他们,给他们东西吃嫩树枝,放到专门的小纸盒子里养起来,晚上会放在阳台上给他喝露水……最终他们去了哪里我却一概不记得了,可能是飞走了,可能是被鸡啄了,也可能是玩厌了就任由他们飞走了,发现不见以后,会怏怏一阵子,最后再打起精神去找别的乐子。虽然后来才直到这个威风凛凛的家伙是个害虫,专门啃食树木的皮,会导致一些树木枯死,但是当时并不觉其害,只觉得是非常好玩的一个玩具。说是亲密的玩伴,毫不过分。
然而,若干年后,当我长大了,再次久违了一只天牛,我竟起了歹念,那是一只背上带有白色斑点的强壮的天牛,不亚于我小时候所见过的每一只,甚至比他们更加威风。我已经没有了和他们玩耍的兴致,公然放走他又觉得对不起环保主义者的名号,虽然不觉得杀死他有多么光明正大,但毕竟我是强势的一方,即便有什么不妥,也不会有警察抓我,也不会遭遇报复和反扑。
于是乎,我用一根树枝把他挑进水里,不顾反抗按了下去,起初他顺着水草想往上爬,我我顺手又捡了一根树枝,还没露出水面又把他按下去,反复几次后,到底还是觉得似乎不妥,这么做未免太无耻,手不知觉松了,只见那个可怜的家伙头上糊满黄泥,一只触须也歪了,八只脚蜷缩在一起抓着一几只散乱的草茎,很狼狈的浮了上来。
我用树枝捅捅他,一动不动,我疑心他是装死,把他夹到岸上,轻轻磕了几下他的身体,仍然没有动静,一般的昆虫不会这么容易被淹死,可是他连奄奄一息的症状都没有,如同一个溺水的哺乳动物,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不见。我有点慌了,蹲下来,给他连续翻几个身,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个部分表明他还有活着的可能了……我坐在地上,自然自语道:我还能在水里憋三分钟呢,你好歹也是牛,怎么就扛不住……愣了一会儿,到底有些愧疚也有些不死心,我把他捡到路旁一块有树荫的青草上,这里太阳晒不到,人踩不到,连鸡也不会到这里觅食,兴许等到没人的时候他觉得安全了,一跃而起吐一口口水,骂一声:他妈的!憋死大爷了!然后,振振翅膀,抖抖泥巴,捋顺他的触角,腿一蹬飞走了。
几天以后,我又特地去那里看了一下,他还没有飞走,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姿态,一只触须歪着,虽然一身厚厚的铠甲,但明显感觉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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