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容梓君
宋朝年间,潮州的陆云旭和许伯文两人非常要好,来往密切,这年,陆云旭考取了进士,并前往京城为官。
许伯文是当地的富商,他便为朋友设宴送行,宴席间,两位朋友一时喝得兴起,便结为亲家,原来这许伯文生的是女儿叫婧姝,当时才三岁。
陆云旭的儿子叫陆恩嘉,当时是四岁,但陆公子从小生下来体质瘦弱,几乎是一个药罐子,但两个人是朋友,许伯文并没有考虑这些,陆云旭当时感动地热泪盈眶。
两人随后交换了定亲的聘礼,陆云旭以金凤钗作为聘礼,而许伯文以金镶如意钗来答谢。
从此以后,两家便互通书写来往,但时间久了,通信的次数便减少了下来,最后甚至半年才通一封信。
许伯文有千顷良田,奢华的房屋上百间,但他只念了几年的私塾,认字并不多,因此是一个肤浅之人。他的妻子尹氏,却是一才女,不仅貌美,而且才华横溢,吟诗作画,精通书史。
尹氏因此有些嫌弃丈夫的俗气,但也无奈,庆幸的是女儿静姝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十分乖巧听话,像母亲一样聪慧善良,女儿在母亲的教悔之下,在十岁的时候便能挥笔写文章。
许伯文却嫌弃女儿,认为女儿早晚都要嫁人的,但妻子尹氏自从生下女儿后,再也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的,因此夫妻俩之间便相互之间有了隔阂,心里都彼此埋怨对方。
许伯文一生气,便纳附近一农家女梁氏为妾,梁氏虽然出身贫寒人家,但她从小性格乖戾,而且非常有心计。仗着自己年轻,想尽办法撒娇并向丈夫谗言,诉说尹氏因嫉妒她的貌美而故意虐待了她。
本来许伯文心中对妻子有些愧疚,经梁氏从中这一挑拨,便认为妻子是一悍妇,而且梁氏还提醒他,说尹氏在房间总是偷偷摸摸的,也许没有办什么好事。
经梁氏这一提醒,许伯文便搜查妻子的房间,竟然从妻子的床底下搜出用绸缎缝制的人偶,人偶后背上还写着自己的名字与生辰八字。
许伯文看到这邪恶的东西,怒不可竭,认为妻子是用蛊法来诬害自己,当时尹氏看到这人偶也是大吃一惊,她根本不知道这是谁把这东西藏到了她的房间,但纵使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于是夫妻俩便反目成仇。
因此,许伯文便让妻子独自住进后院的小阁楼上,而且天天都不与妻子见面,尹氏因被冤枉,因此抑郁成疾,时间久了便患上了重病。
婧姝已经十六岁了,日夜照顾着生病的母亲,并竭力安慰着母亲,但尹氏拒绝吃药,以求早日得到解脱,半年后,尹氏便含恨死去。
尹氏去世后,许伯文便将梁氏扶为正妻,而且还让女儿像对待自己亲生母亲一样侍奉继母,其实梁氏这时候才二十出头而已,婧姝自然不肯喊她母亲。
因此,梁氏便在丈夫面前说女儿不孝,说静姝倔犟的脾气像她亲生母亲一样不可理喻。此时许伯文竟然也是糊涂,听信谗言,开始骂女儿不懂事。
其实婧姝是一非常孝顺的孩子,但她不善言辞,更不敢争辦,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说不出来,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父亲左右为难。
夜深人静时,婧姝便在自己房间小声哭泣,并小声地喊着母亲,父亲偶尔经过女儿窗前,听到女儿哭泣的声音,便也有悔意。但第二天梁氏又开始挑剔婧姝的过错,说这么大的闺女天天只会吃喝,将来看她在婆婆家是否也是这一张苦瓜脸。
这天,梁氏又看见婧姝在抹眼泪,她便气愤地斥责继女,说:你整天哇哇地啼哭,好像是谁虐待你似的,左右邻居都听见了你的哭声,让我无法做人,反正我的恶名名扬在外,总是我这继母不是人了,你从今天开始分担家务活吧。
从此以后,婧姝被逼着脱下华丽的衣裙,和家仆丫鬟一起干活,稍微回屋休息一会,便遭受梁氏的辱骂,婧姝是良家女孩,又不会与继母对骂,无奈,便向父亲诉苦。
父亲却说道:她做母亲的纵然有点过了头,但她这也是为你好,是教你该怎么做人,你亲生母亲在世的时候总是娇惯着你,你将来嫁人了,啥都不会,只会耍小姐脾气,到时候只会给我们丢脸,你的母亲有多歹毒,你不知道吗?你可不能学她。
婧姝难过地说道:母亲怎会做那样的人偶,到底是谁做的那人偶,又悄悄地放在母亲的房间,她心里面最清楚,母亲就因为此事患病,她已经死了,你现在为何还要诬陷她?她是你的结发妻呀。
父亲听了先是一怔,其实他早有所怀疑,但事已至此,现在再多说也无益,但这事情又是自己挑起了头,让他一时无语。
但现在梁氏已经有孕在身,而且还让人算了算是男孩,所以也是为了讨好梁氏,便再次违心地痛骂女儿。所以,父亲听到女儿哭诉,自始至终,也没有安慰女儿半句,而是一味地替梁氐说话。
婧姝此时也明白了母亲到死都肯不吃药的原因,母亲是一天都不想见到父亲与梁氏,婧姝悲愤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一直哭泣到半夜,也没有人过来问候她一声,也无人过来看她一眼,她独自站在这黑暗的角落默默流泪,这个世界如此的寒冷,仿佛她与这个家的一切都根本无关。
第二天早上不见婧姝出来,继母便认为她又是在偷懒,她让人把门强行打开,这才发现婧姝昨夜上吊自尽了。
许伯文此时也非常后悔,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怀着忏悔的心情把女儿葬在妻子坟墓的旁边,希望母女俩在阴间相互照料。
他又不顾梁氏的哭闹,把女儿的贵重的首饰都放在棺木中,包括陆家给她的金凤钗,而且还让木匠用木头做成女子模样的框架,画一小丫鬟的模样,让小丫鬟在阴间侍奉女儿,并在小丫鬟的背后写上秀儿。但他并没有把女儿死去的事情告诉亲家。
再说这陆家,陆公子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仍然弱得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走,儿子天天佝偻着背,消瘦得肚皮几乎贴住了背脊。父母也不敢与亲家商量婚事,害怕亲家看见儿子这幅模样,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这天傍晚,陆公子忽然心烦,便独自出去转悠,不知不觉来到荒郊野外,此时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正要转身回去时。忽然看见一个丫鬟挑着一盏双头牡丹灯在前面带路,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孩跟在后面。
只见这女孩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精致且又华贵,肤色莹白得令人目眩,头上戴着一只金凤钗,陆公子便鬼使神差跟随其后。
跟在后面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陆公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尾随女孩是不道德的,他立刻转身回去,谁料想,那女孩忽然回头说:是陆公子吗?
陆恩嘉听了吓了一大跳,但他仍然礼貌地回答说:是呀,你是谁?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呀?
女子来到陆公子面前,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又泪流满面。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婧姝,说着从头上取下金凤钗给他看。
陆公子也不认识这金凤钗,但他经常听父亲说过他和婧姝定亲的事情以及双方的聘礼。于是就相信了,并问她这么晚了为何在这地方转悠。
婧姝便哭诉母亲去世后,自己被继母虐待以及父亲不给她做主的事情详细述说了一番。所以她才带着丫鬟逃了出来,也因此正好与他相见,这正好是命运的安排,希望他不要生疑。
陆恩嘉听了非常难过,于是便邀请婧姝跟他回家,可到了家门口,婧姝停下了说道:陆郎,暂时不能让你的父母知道我过来投奔之事,我害怕他们说我轻浮,说着,又哀哭起来。
陆恩嘉沉思了一下说道:也行,我先进去,给你们留着门,我在书房等你,说着,便敲开进入了院落,并让家仆回去,然后又悄悄地开了门。
陆恩嘉刚进书房不久,婧姝便和丫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两人这才互相述说了两家分别后的情况。原来陆恩嘉的父亲早已经不做官了,只因自己有病,所以才迟迟没有向许家提起婚事的。
从此以后,婧姝就在陆家住了下来,陆恩嘉悄悄地把婧姝和丫鬟安排在后院的小阁楼中,那阁楼闲置多年无人居住,婧姝也非常满意,而且还嘱咐恩嘉不要担心她和丫鬟的吃喝,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让丫鬟去厨房找来吃喝的。
婧姝偶尔也叹口气对陆恩嘉说:陆郎,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我只是害怕你将来去了,我们两人互相不认识,说着说着,又哭泣起来。
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年的时间,陆恩嘉病得更严重了,父母日夜担心着。这天,忽然一位姓姜的道士来拜访陆云旭,两人是多年的朋友。
姜道士看朋友一筹莫展的模样,便问他为何心事重重,陆云旭便述说儿子的病日益严重起来,现在已经药石无力。
姜道士便去跟随陆云旭去看望陆恩嘉,他看后便惊讶地说道:陆公子身体的确瘦弱不堪,但他的身上为何有股妖气?
陆云旭听了也是大吃一惊,急忙询问道士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道士又到院子中间观察半天才说道:后院那小阁楼上有股不散的怨气,陆公子应该知道此事。
陆恩嘉这时也勉强支撑着身子跟了出来,他听了道士的一番话后,因此也便怀疑起婧姝来,于是就把事情的原委给父亲和姜道士述说了一遍,姜道士听了也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鬼女竟然在这已经住了半年多了。
几个人进入阁楼,到婧姝所住的房间察看,只见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却空无一人,梳妆台上放着一金凤钗,陆云旭便一眼认出这金凤钗是他送给许家的聘礼。他立刻明白过来,婧姝已经不在了,但他没有想到,婧姝会过来祸害儿子。
因姜道士和陆云旭是多年的朋友,他也知道这陆公子其实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他仍然拿出两道道符递给陆恩嘉说道:把一道符贴在你的室内,另一道符贴在你的床头上,即使那女鬼赖在那阁楼不走,她也不敢轻易过来冒犯你。
随后,姜道士便跟随陆云旭来到前院并进入厅堂,当厅堂只有他两个人的时候,姜道士对陆云旭说道:赶紧准备给儿子办后事吧,他已经病入膏肓,其实你的儿子早已经不行了,不过是强支撑着等他命中注定的妻子罢了,天命难违。
这天深夜,陆恩嘉似乎听见婧姝在呼唤他,他便踉踉跄跄进入阁楼中,来到婧姝的房间,只见婧姝坐在床沿边暗自垂泪。
婧姝头也不抬地说道:陆郎,我与你从小就定了这婚约,我不幸到了阴曹地府才知道,你也是那短命之人,所以我才过来与你相认。我对你情深意厚,而且你现在对我也是一往情深。可你怎能听信那妖道之言,差点又让我们失之交臂。
陆恩嘉便温柔地拉着婧姝的手说道:我们走吧,现在我感觉身子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说着,两人便手拉手走出了门外,丫鬟秀儿仍然提着那盏双头牡丹灯在前面引路。
两人一路跟随秀儿来到黄泉路上,很快有两个鬼差把他们拘捕到阎王殿接受审判。
阎王首先斥责婧姝说:你早已经归阴曹地府管,为何私自到阳间祸害陆公子?
婧姝跪下说道: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便被继母虐待,而且还遭受父亲的嫌弃,因此忍受不了才上吊自尽。虽然六魄离身,但我的灵魂还没有泯灭,我断然不会害死陆公子的。
我到了阴间后,从阴司那里知道我的未婚夫也是一短命的人,他本来就身子瘦弱不堪,所以我们这对苦鸳鸯并没有机会在阳间结为夫妻,所以我才去召唤他的,最主要的是害怕他过来后不认识我。
阎王听了便让判官查看陆恩嘉的生死薄,查看以后才知道,原来这陆恩嘉竟然在人间多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其原因就是强支撑在身子苦苦等待婧姝去接他。所以,阎王便判婧姝无罪。
随后,阎王便让鬼差把两人送到阴司接受审查,如果在人间没有作恶,便可以再次轮回。
两人在等候审查期间,他们便偷偷来到人间游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夜路的人便会看到陆恩嘉与婧姝手拉手同行,丫鬟提着一盏双头牡丹灯在前面开路,两人在后面有说有笑,一副很幸福的模样,但一看有人过来,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免责声明:内容来自用户上传并发布,站点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本网站所提供的信息只供参考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