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与杨绛先生曾经称:她是我唯一的杰作。
我们都知道钱钟书与杨绛先生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之高。特别是钱钟书先生的《围城》,说得上是路人皆知。
而能同时被他们两个称作唯一的杰作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杨绛作品《我们仨》
钱瑗从加冕日娃娃到高歌小姐
被钱钟书夫妇称为唯一的杰作的,正是他们的独生女钱瑗。
钱瑗是在钱钟书夫妻俩上学的时候出生的,当时他们俩都在英国牛津上学,结果第二年就生下了钱瑗。
杨绛在怀孕时,钱钟书正在准备论文,可就算他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照顾自己怀孕的妻子。甚至自从妻子怀孕后,钱钟书还开始学着做家务。
在做家务之余,钱钟书也会和杨绛讨论孩子的性别问题,他曾明确地向杨绛表示:我只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当然,杨绛很不乐意,因为她想要一个像钱钟书一样的女儿。
后来钱钟书夫妻俩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这个孩子会在英王乔治的加冕大典时出生,是一名加冕日娃娃,然而事与愿违,钱瑗却是在加冕日后一周出生的。
钱瑗出生时,护士说她是在牛津出生的第二个中国宝宝,而且钱瑗出生时,哭得声音格外大,还被护士称为高歌小姐
钱瑗的祖父曾想要将她的名字定为钱健汝,号丽英。但是被钱钟书夫妇拒绝了。因为他们认为如此美丽的号,自己女儿承担不起,其实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夫妻俩觉得钱健汝这个名字拗口。
所以后来钱钟书夫妇就自己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圆圆,然后将圆字换成了比较文雅的瑗字,就这样钱瑗的名字正式定了下来。
钱瑗从小就爱看书,两岁的时候,她只要一看到父母在看书,就会上手去抢,也不管能不能看懂。后来钱钟书夫妇为了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看本书,就给两岁的钱瑗买了丁尼生全集。
丁尼生全集这本书比较大,但是因为字小,很少人要,不过因为它价格比较便宜,所以拿来给钱瑗正合适。
钱瑗从小就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她小时候,亲戚家比她大两岁的姐姐经常会坐在窗口读书,钱瑗就坐在旁边,等姐姐把上下两册书都读完的时候,钱瑗也会背了。
1953年春天,钱瑗因为身体不好,只能暂时休学了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经常拿杨绛的外语原文书来读,对于15岁的钱瑗来说,读外语原文书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即使这样,她也读得津津有味。
在家休养期间,钱瑗还拜了师,学习了俄语。返校后也没耽误学习,很快便赶上了学习进度,1955年,钱瑗毕业后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的俄语系。
钱瑗的教学生涯
钱瑗大学考的是北京师范大学,她跟父母说自己立志要成为教育界的尖兵。她的父母不解什么是尖兵。于是她便解释说,尖兵是一个小兵而又是个好兵。
钱瑗毕业之后,就留校成为了一名老师。她为人坚强不屈,十分的正直。
北师大之前和英国合作培养英语教学研究生,当时钱瑗经常和英方负责人起争执,责怪他们专家的英语水平不高。
结果英国大使不仅不生气,还请她出席晚宴,并向她道了歉,询问她关于这个计划的建议,以及要求。
钱瑗教的课程是文体课,是一门比较枯燥的课。但是她非常的善于用例句来解释问题,把文体课教得十分有趣。
钱瑗个性耿直,特别喜欢为别人打抱不平。但是遇到自己的事情,她总是吃了亏、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出来。
当时学校有安排优秀老师前往国外进修的名额,只不过名额人数有限,虽然钱瑗也很想去,但她并不会像别人一样去争取。直到最后有人退缩了,不想去国外,她才被公举出来,得到了这个名额。
就像之前所说,钱瑗十分热爱自己的教育事业,其他要出国进修的老师都在家里停课备考,但是她偏不。在备考的那段时间里,她依旧坚持每日上课,绝不落下一节课。
她的朋友都劝她先暂停上课,先备考。但钱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说:我是学俄语的,哪怕我的英语考得不好,也不会觉得丢人。
最后令大家惊讶的是,虽然钱瑗备考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考得很好,就这样她被分配到了英国进修。
钱瑗在任何事上都喜欢实话实说,对待一些弄虚作假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来,不管是在什么场合。
钱钟书一家(右一钱瑗)
在全国外语教学英语教材评委会上,一名老师推荐了一本书,说这本书得到了钱钟书先生的赞美和推荐。当时钱瑗立刻站出来说:我爸爸根本没有推荐。
随后她还掏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钱瑗很爱教书,也很爱她的学生。哪怕下班之后,整个人都很累了,但只要是她的学生打来电话,她都会立马接电话。哪怕对面学生问的并不是学业上的问题,她也会在仔细听完后,认真的回答。
钱瑗最早教的学生,都会把她当朋友,什么事都跟她讲。她将这些学生当自己孩子一样相处,甚至到后来,有学生还说:如果我的妈妈要是能够像钱瑗老师一样,我就服她。
钱瑗在学生心中的形象,永远是博学温柔的,且富有智慧。
钱瑗的第一任丈夫
转眼间,钱瑗已经三十岁了 ,但她始终孤身一人,全心全意地扑在教育事业上。而这时,钱钟书和杨绛先生也开始忧虑起来,毕竟钱瑗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
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钱钟书夫妇也劝过几回,可劝的次数多了,钱瑗也会不耐烦,于是她就直接跟杨绛先生说道:妈妈,我不结婚。我只想跟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可话是这么说 ,后来钱瑗还是结婚了,不过不是父母逼迫,更不是迫于生活的压力。钱瑗和自己大学同学兼同事王德一结婚了。
王德一是山东济宁人,在上大学期间,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根据当时的五级计分法,王德一的成绩一直都是优,在大学四年间,他前后担任过学习班长以及班长主席,在各个方面都被评为优等生。
在大学期间,王德一是有女朋友的,两个人感情也非常好,但是在毕业之后,他的女朋友去了别的城市,异地恋没谈多久,两人的关系就以分手告终了。
钱瑗和王德一是同一个年级不同班的,他们是从校内活动开始认识的。当时学生的课外活动非常多,学校里有很多的社团,他们两人都因为热爱画画,而加入了美工队。
钱瑗第一任丈夫王德一
当时美工队要经常用到海报或是黑板报,他们两人因为都积极参与活动,所以经常在一起画画。
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人对彼此没有兴趣,因为王德一有女朋友。后来两个人真正在感情上有所交集,是王德一分手后,两人都留在了学校里,为自己的母校而工作。
因为上学期间都是美工队成员,再加上两人也合作过很多次,彼此很有默契,所以在他们留校之后,学校的各种宣传活动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慢慢的,随着两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之间的话题也从最初的工作变成了彼此的兴趣爱好。两人因为喜欢画画,空闲的时候也会相约去写生,对于钱瑗来说,和王德一相处的时光是非常愉快、轻松的。
之后,王德一便向钱瑗表达了爱慕之情。
但钱却瑗觉得,这是王德一刚与前女友分开不久,在感情低谷时,错将与自己有相同爱好和话题当做了好感,接触时间一久,导致王德一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错觉。
于是在王德一向钱瑗表白时,就算钱瑗喜欢王德一,也没有因此而答应。
直到1966年,钱瑗在确定王德一是真心喜欢自己的时候,才主动向王德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当时她并未告诉父母。
1966年8月,杨绛先生想到自己夫妻俩不久后,可能会离开家里,而女儿孤身一人,一时放心不下。
于是,杨绛先生便拉着女儿的手说:我和你爸爸很有可能要离开家,但你又没个兄弟姐妹的,每每想到我们离家后你孤身一人,我就彻夜难眠。你总要找个人陪着,我和你父亲也不讲究什么,只要人品正直,性情忠厚,待你好就行。
钱瑗听后,害羞地说:其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杨绛先生听后忙问是谁。
钱瑗说: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也是我的同事,他人很好的。
这年8月12日,钱瑗将王德一带回家见了父母。随后王德一的兄嫂也来见了钱钟书夫妇,钱钟书夫妇又去拜访了王德一的父母。两家人都十分满意,商定一年内完婚。
1967年12月31日,钱瑗和王德一注册结婚。当时他们的新房就在钱瑗家,也没有宴请宾客,只有两家人一起吃了饭。第二年,两人在学校的集体宿舍里有了一个小家。
好景不长,到了1970年,钱瑗的王德一被下放到工厂里上班。由于休息的时间不同,两人极少的见面,但是王德一有空闲的时候,就将母亲做好的饭菜带给杨绛先生吃。
但直到钱瑗回到学校工作,王德一也没能回得到家。而过不久,王德一就因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了。
王德一去世后,钱瑗就搬出了集体宿舍。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一直是独自一人。
钱瑗的第二任丈夫
钱瑗的第二任丈夫叫做杨伟成,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硕士,是我国著名的工程师。北京工人体育场、王府井百货大楼以及北京军事博物馆都是他设计的。
而和杨伟成的婚姻,最初始于杨伟成的母亲唐云。钱瑗乐于助人,经常帮唐云做一些琐事,这让唐云非常感动。
后来唐云在登门感谢钱瑗的时候,从钱钟书夫妇口中得知钱瑗丧夫,目前正孤身一人生活,于是唐云便说自己儿子杨伟成现在也是离异,问钱瑗是否愿意嫁到她家去。
钱钟书夫妇没有立刻作出回答,而是说自己尊重孩子的意见,等孩子回家了就问问她是否愿意。唐云离开后,钱钟书夫妇就去打听了杨伟成是什么人,以及他为何离婚。
后来他们打听到杨伟成是哥伦比亚的硕士,是名工程师。与前妻离婚的原因是两人性格不合,并且他们是和平分手的。孩子都归杨伟成养,其中最大的孩子已经18岁了。
钱钟书夫妇两个经过一番思索后,觉得杨伟成这个人还可以。虽说有两个孩子,但孩子已经长大,不需要钱瑗操太多心。之后他们就询问了钱瑗的意思,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杨伟成。
王德一死后,钱瑗便无意再结婚。但是钱瑗看着父母逐渐苍老的面孔以及眼中的期盼,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
钱瑗与杨伟成结婚后,平时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住在丈夫杨伟成在西石槽的家里。
钱瑗与继子继女的相处方式
当时杨伟成的长子已经18岁,也知道父亲早晚都会再婚。他见过钱瑗,觉得相较于父亲娶别人,他还是很愿意父亲娶性格温和的钱瑗,最起码钱瑗心地善良。
钱瑗清楚,自己突然以继母的身份嫁进来,必然会引起孩子们的排斥。所以,她平时在家,都是以朋友的身份跟两个孩子相处。也正是这样平和的相处方式,让两个孩子很快就接受了她,并且真心地敬爱她。
每到周六钱瑗回到西石槽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格外高兴,因为钱瑗会给他们买回来很多好吃的。夏天通常会给他们买凉面,冬天会买牛肉。
有时还会提前下车,到王府井给两个孩子买羊肉串或者是牛肉馅饼。隔三差五地还要转好几趟公交车去给两个孩子买西式点心。
周六晚上吃过饭后,钱瑗就会和孩子们一起看电视。平时钱瑗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看电视上的,总是看一会儿就没耐心看下去。但现在不同,钱瑗不会放弃这个与孩子们沟通的机会,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提前看好电视报。
这样在与孩子们看电视,讨论剧情的时候,自己就能答得上来。
有时她还会得意洋洋地告诉孩子们电视剧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但总是会得到孩子们的谴责。因为这样的剧透,会让电视失去了悬念。
周末下午,钱瑗总会带着继女杨敏去购物。有时是去买书、有时是买布,甚至有时只是去随意逛逛,顺便买点吃的。钱瑗每次都要买东西,时间久了杨敏就觉得很奇怪。
对此,钱瑗说:这叫贼不空手。
杨敏因为年纪小的原因,格外依赖钱瑗,也是真心地将钱瑗当做妈妈。
1978年,钱瑗正在英国留学。空闲的时间里给父母打了电话,此时的杨敏正在钱钟书的家里。在杨敏听到钱瑗的声音后,顿时就哭了。
她十分的想念钱瑗,后来钱瑗知道后,写信给杨敏告诉她,我也十分的想念你们。
同年,杨敏的高考失败。心灰意冷的杨敏在钱瑗的鼓励下准备再考。因为钱瑗小时候只要有问题不懂,父亲钱钟书并不会立即给出答案,而是让钱瑗自己去查书籍,加深印象的同时,还能扩充知识储备。
因为有这样的被教育经验,所以这次钱瑗便将这个方法告诉给了杨敏,并对她说:学习这件事最好是自己亲自动手去学,遇上不会的问题,要自己知道翻书找答案,这样才能真正的记住。
同时,钱瑗还会教杨敏怎么买字典、怎么用字典。为了杨敏备考,她还特意将杨敏安排在父母家里,为的就是杨敏能够专心学习。
直到后来钱瑗去世后,杨宏建身边有人问起关于英文的问题,如果杨宏建答不上来,他就会很遗憾地说:要是我妈在就好了,她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由此可以看来,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将钱瑗当做继母看待,一直都是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的尊敬、爱戴。
病床上的钱瑗
后来钱瑗生病了,她的朋友、家人都说她是累病了。在生病前,钱瑗都十分珍惜时间,甚至是学校里组织的体检,她都会想办法逃过去。因为她认为体检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有时间体检,自己都能看好几篇学生的论文了。
最初生病时,钱瑗的腰总是痛,朋友都劝她尽快去看医生。可她却总是推托,说自己只是在公交车上扭到腰了,没有大碍。钱瑗个子不高,公交没有座位时,车上的把手总是很难够到,所以她通常扶着座椅或者其他东西,有时候猛地一刹车,难免会伤到腰椎。
所以她当时并没有把自己的病当回事。后来实在是疼得忍不住了,钱瑗才去看了医生,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办法,钱瑗只能继续当作这是自己在公交车上扭伤的。直到后来病情加重,钱瑗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只能住进医院。
住院后,钱瑗被查出患有脊髓癌,但她怕妈妈担心于是就告诉杨绛说自己只是患了骨结核。
钱瑗小时候的手指关节也曾经得过骨结核,所以杨绛相信了。
杨绛之后总是很乐观的说:结核虽说是难治了些,但总是会治好的。
钱瑗在朋友来医院探望她时,她也总是很乐观,她会跟朋友说:病就是这样的,反反复复总不好。虽然很苦,但是也不能跟妈妈说,她照顾爸爸已经很辛苦了,不想她再为我担心。以前看竹编上刻有忍子,总觉得刻这个字很无聊,现在到觉得忍字刻的是很有道理的。
即使躺在病床上不能动,钱瑗也在不停地读书。她重新精读了过去读过的名著,又从中重新获得了新的感想,可惜因为身体的原因,并不能一一记录下来。
当时钱瑗始终觉得自己的病会治好,并经常畅享着未来的计划,她总说:等我好了以后,身体也肯定不允许我再站上讲台,到时我就在家里带学生。
她心心念念地,总是自己的教育生涯,却从来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后来,钱瑗的身体情况急速恶化,本来丰满的身体因为病痛折磨,很快就消瘦下去。因为癌变,钱瑗的肌肉、手肘关节经常疼痛难忍,指头浮肿得厉害。但哪怕是这样,她也依旧强忍着病痛的折磨下,为《外语教学与研究》写稿子。
根据杨敏的回忆,她最后一次去医院探望钱瑗时,钱瑗还在说着:小敏,我之前给你买了件湖蓝色的衬衫。看到它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适合你,你穿上一定很漂亮。我把这件衬衫放到了三里河的家里了,就在放衣服的柜子里,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去拿。
杨敏说道:好,妈妈。我明天就去拿,到时候穿给你看。
可惜最终,钱瑗没能看到杨敏穿那件湖蓝色的衬衫,1997年的3月4日,钱瑗因病去世。
钱瑗这一生太过坎坷,虽然经历了两次的婚姻,但却始终没有生育自己的子女。她的第一任丈夫在结婚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
第二任丈夫在他们结婚时,他的孩子也不小了。当时钱瑗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的心情,所以没有打算要孩子,而是将丈夫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最终,钱瑗也赢得了两个孩子的心,他们都视钱瑗如亲生母亲。
以至于钱瑗去世后多年,这两个孩子都对她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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