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听《草帽歌》,想着在风中追逐草帽的少年,哪怕误读,也是美好。
母亲节那天,陡然想起一句熟悉的歌词:Mama,do you remember the old straw hat you gave to me(妈妈,你可曾记得给我的那顶旧草帽),忍不住哼唱起来,又将乔山中的原曲转发到朋友圈,有年长的朋友立马留言说不闻此曲久矣,还津津有味地向我讲述起《人证》的故事情节来。
这让我有些脸红,电影《人证》在国内热映之际,我还是无知蒙童,诚所谓余生也晚,未能躬逢其盛,就连主题歌都是听刘欢翻唱的版本。经不住朋友撺掇,找来电影一看,居然是一部推理片,搁在当下也是很潮的主题,撇开技术上的局限性(或者说胶片时代的特色),诸如冗长的镜头,灯光和音效上的缺陷之类,这部影片的内容着实引人入胜。
故事主线很简单:1950年代初,少女恭子和一位驻日美军士兵生下了孩子,多年后,恭子成为知名服装设计师,在她的作品发布会上,这个叫焦尼的孩子回来找她,为隐瞒旧事,恭子不惜杀死焦尼,影片的最后,恭子也追随孩子而去。
在影片中,草帽既是破案的重要物证,也是母子之间关系的一个隐喻,片头部分节奏欢快的《草帽歌》旋律,以及片尾处焦尼饰演者乔山中凄绝的歌声,恰好呼应了故事转折,无怪乎当年的观众对这首歌印象极深。
好的文艺作品,既是时间与空间的沉淀,亦要能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与为推理而推理的悬疑片不同,《人证》背后埋藏了一段日本二战后难以言说的历史问题,或许在今天看惯推理小说与影视剧的观众眼里,《人证》的剧情发展并不复杂,但故事线索与历史背景巧妙结合,使得起伏跌宕的剧情有了合理的落脚点。
细细想来,《人证》这样的商业片,进入中国之后被解读成文艺片(同样享受这一待遇的还有电影《追捕》),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意思,文艺学上称之为误读,盖观众凭借已有的知识背景,将影片作了溢出其本来面目的解读,增添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部四十多年前拍摄的影片,于我这样迟来的观众而言,也是容易产生误读的渊薮,初次听到《草帽歌》时,我无端以为影片背景是宫崎骏风格的田园风光,所以对歌词中提及的草帽山谷的风云云,全视为乡间生活之一途,及至看过片子,才知道这样的想象未免太过美好,片中的草帽多半是托奎拉草编织的巴拿马软帽,可不是普通乡民使用得上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也是草帽的盛期,当时国内化纤工业尚不发达,稻草编成的帽子是夏天防晒的恩物,比不得化纤帽轻盈透气,但胜在价格便宜、经久耐用,与白色的确良(涤纶)衬衣,一起走进了夏天的经典记忆。
稻草帽有什么好呢?我至今记得草鞭接缝处扎人的毛刺,或是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一阵风吹来,将草帽吹走老远,还得一路奔走着去抓帽子,若是旁边的路人起一起哄,那窘态就别提有多难堪了。
好在回忆有一个绝佳的功能,便是滤去痛苦的一面,只留下甜甜的清爽的一部分,又到初夏,重新听一听《草帽歌》,想着在风中追逐草帽的少年,原来无意的误读,也是美好的源泉。(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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